大明皇妃邹妤传(99)

朱常洛赶紧拍了拍额头，如梦初醒一般：

“还是妤儿想得周到……洵弟，你大哥就是这般不谨慎，刚刚的话是大哥无心，还望不要见怪才是。”

朱常洵心中尴尬，却也只得说道：

“大哥对弟弟一向好，弟弟怎会不知？若是咱们兄弟俩连说一句话也得掂量半天，那岂不是生分了？”

朱常洛也点点头：

“是呀，咱们兄弟俩关系好着呢，哪里会因为这只言片语而受到影响？”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朱常洵起身说要告辞了，然而朱常洛却不让朱常洵走，而是呼唤妤儿，让她把之前准备的一块玉佩拿出来，朱常洵有些惊异：

“玉佩？什么玉佩？”

朱常洛笑道：

“这是昨天父皇赏赐的东西里最好的一块，听说是蓝田玉，在日光下能释放出轻细的烟气，是上好且难得的。”

朱常洵拿起这玉佩，也不由得惊叹这块玉佩的做工与手法，他笑道：

“黄金有价，一玉难求，这样的好物，也真是配得上大哥呀。”

朱常洛笑道：

“大哥就知道弟弟会喜欢这东西，所以自打收了这封赏，就巴巴地等着弟弟能早日来，好亲手给了你。”

朱常洵听了这话，赶忙说：

“这玉佩是父皇亲赐给大哥的，弟弟怎么能要？让父皇知道了，岂不是会责怪我不懂事，抢大哥的心爱之物？更何况，翊坤宫……”

朱常洛笑道：

“若是父皇知道我将这玉佩送给弟弟，想来也会很高兴吧。大哥知道你们翊坤宫里的东西多，可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呀！”

朱常洵说道：

“大哥……”

朱常洛把玉佩硬塞给朱常洵：

“你我都是这紫禁城的皇子，天下男儿的典范，大哥既然给你，你就收着，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惹人笑话！原先这永宁宫低微寒酸，一直都是弟弟有好的东西给哥哥，大哥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如今这情形换过来了，我这做大哥的如今手头有了好东西，再不想着提点提点弟弟，那可是我的罪过。”

朱常洵脸色发白，他强挤出一丝微笑：

“大哥如此说，那么弟弟就谢谢大哥了……”

朱常洵接过朱常洛的玉佩，玉佩冰凉，二人的手也是冰凉。朱常洛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朱常洵见状，赶紧说道：

“时候不早了，弟弟就在这儿叨扰大哥了。”

朱常洛也不挽留，脸上的笑依旧，然而也是不冷不热，仅此而已了：

“既然这样，那大哥也不抢留你了，妤儿，你送三殿下出去。”

朱常洵手里握着玉佩，面如死灰，妤儿带着他出了永宁宫的大门，又走了一小段路，朱常洵实在不好意思再让妤儿前行了，只好说道：

“好了，送到这里已经够远了，你赶紧回去伺候大哥吧，永宁宫的事，还有很多等着你做。”

妤儿并不看三皇子，只是毕恭毕敬地屈膝：

“奴婢谢过三皇子。”

朱常洵抬眼望着妤儿，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花灯下绽放笑容的温良女孩……然而如今，她的语气是那么冷淡，她的行为也是那么地克制。

他的心里一凉，经了如今这搜宫的风波，不光是朱常洛，便是妤儿，如今也对他死心了。

妤儿见朱常洵沉默，轻轻抬起头：

“三皇子还有什么吩咐奴婢的？”

朱常洵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妤儿说，然而说出来却是：

“你回去代我向恭妃娘娘问好，也想我大哥问好。”

妤儿再次屈膝：

“奴婢谨遵教诲。”

妤儿转身离开，朱常洵望着她飘然的背影，心仿佛被刀子扎了一下，痛到不能呼吸。

第122章 出宫

连着几天，朱常洵再没踏足永宁宫一步。

因为受了万历皇帝奖赏的缘故，原先门可罗雀的永宁宫，如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各宫的宫人轮番前来套近乎，内务府和御膳房，则更是近乎谄媚了，王恭妃和朱常洛起先对这样的改变还觉得新鲜，再后来，便是不胜其烦，心里有了不痛快。

这天一早朱常洛让妤儿掌着铜镜，自己则换上了出宫的便服，妤儿见状觉得有趣，开口问道：

“殿下今日这副打扮，可是要出宫？”

朱常洛点点头：

“有下人传来口信，杨春元想要我见他一面，不知是什么事情。”

妤儿说道：

“可是，今天早上不是周端妃和五皇子要前来永宁宫吗？殿下挑着这个时间出去，不太妥当吧？”

朱常洛一笑：

“我正是故意挑这个时间的。”

杨春元传来的口信并非十万火急，朱常洛其实不必今日上午火急火燎地前去，然而他实在是厌烦朱常浩，不想和他见面，因而在挑日子的时候，他特意选了这个避开他的时间：

“妤儿，你也和我一起去。”

妤儿惊喜；

“我吗？殿下要带我一起去吗？”

朱常洛微笑着：

“是呀，杨家附近的城隍庙一条街，好吃好玩的很多呢，这一次就当咱们两个的一次外出游玩！”

妤儿喜悦地笑了，脸上泛起一片红霞。

于是乎朱常洛便带着妤儿，出了这宫门。如今天气冷了，然而城隍庙一条街依旧热闹，卖秋梨膏的、卖麻糖的、演杂耍的，什么摊位都有，人们熙熙攘攘，拥挤不堪，朱常洛买了点桂花糕，亲手送到妤儿嘴边，妤儿却不肯：

“殿……少爷，这样做可不行。”

妤儿在宫外不敢叫朱常洛“殿下”，在宫中的时候尊卑有别，朱常洛与她亲近的机会少得可怜，如今有了，她居然很是不知所措。朱常洛嘻嘻笑着：

“‘老爷太太’都不在身边，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你怕什么？”

妤儿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的桂花糕，感觉这股甜味一下涌到了心里，朱常洛咬了一口剩下的半块，脸上是满意的笑：

“好吃好吃，这民间的东西，也是有民间的风味呢。”

妤儿咂摸着口中久违的味道，从前她小的时候，爹也曾带着她与妹妹琦珏来过这儿，之前几次卷入宫闱倾轧，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可是如今却还能和自己所爱的朱常洛一起逛着这城隍庙外，吃着这甜美的糕点，她觉得她的心里比这桂花糕还甜。

朱常洛怜爱地帮着妤儿擦掉嘴角的糕饼残渣，脸上是宠溺的笑，妤儿也跟着笑，笑了之后，她脸上又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五少爷他是个不省事的，之前的事情你们俩已经闹得不愉快了，如今再对他避而不见，似乎有些不妥当吧？”

朱常洛吃吃一笑：

“五弟他心胸狭窄、骑高踩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先前我因为他掌掴你的事儿与他打了一架，这个仇我不能忘了，他也忘不了！如今是我们这边有了些起色，他为了曲意逢迎，只好‘勉为其难’地前来，若是将来有一点失势，他势必会是落井下石，绝不会雪中送炭。这样的人，便是不打交道，也不过如此。”

妤儿想想曾经朱常浩在御花园趾高气扬的神色，她觉得朱常洛说得对。

朱常洛看着妤儿，温和地说：

“好了，我们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趟，就不要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今日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一定得玩得尽兴才行。”

妤儿看着朱常洛，带着笑容，拼命地点头。

两人走走看看，最后到了杨府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杨春元等到朱常洛，喜出望外，杨春元的父母闻讯也赶出来，杨春元的父亲赶紧说道：

“殿下既然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老臣都来不及准备一桌好的饭食，实在有罪！”

朱常洛笑着拍拍杨春元的肩膀，又诚挚地对杨春元的父亲说：

“我正是怕府上忙里忙外地接待我，为了不兴师动众，便决定不报信儿了，今日你们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必客气。”

杨春元的母亲笑着：

“这是哪里的话，殿下是我们杨家的贵客，能招待殿下是福气，怎么能说‘兴师动众’？”

于是乎朱常洛便在杨家吃了一顿午饭，酒足饭饱，朱常洛到了杨春元的书房，一进了卧房，杨春元与朱常洛便丢掉了那一套官腔，杨春元十分关切地对朱常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