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邹妤传(92)
“只怕这等邪淫之物,不会偷偷藏在那正屋之中,若想找到,还得挖地三尺!”
王恭妃哀求皇帝:
“既然屋子里面都已经找过了,何不就此算了?皇上难道就不给我们娘儿俩一点颜面吗?”
郑贵妃生气:
“恭妃姐姐此言差矣!那脸面都是自己挣的,哪里有别人给的道理?”
万历皇帝点点头:
“郑德妃说得极是,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洛儿如果没有做,那么自然也不怕这样的搜查。”
朱常洛脸色很是不好看,然而此刻还是上前一福:
“谨遵父皇吩咐,既然父皇如此说了,那么便是父王心里还有孩儿,信任孩儿没有做出这等事来,孩儿心存感激。”
如此这般,对前院的搜查便算完毕,后院的“挖地三尺”随即开始。侍卫们操着铁锹铲子,拔除了永宁宫后院的花花草草,接着便开始一个劲儿地挖掘。原先永宁宫后院还有些许的绿绿植香花,都是王恭妃妤儿李嬷嬷她们悉心打理的,然而如今这么一搜,后院的景色,便是毁于一旦。
李嬷嬷看到此景,脸侧到一边,不忍再看,妤儿与朱常洛也是脸色沉重,王恭妃看着万历皇帝,凄然说道:
“妾身与洛儿在这永宁宫里深居简出,平日里从未有逾矩之事,房中陈设,也都是那平时的旧物,未曾置备任何新的东西。至于那邪淫之书,更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洛儿平日里生性纯良,箪食瓢饮,不改其乐,从不在口体之奉上掐尖,如此,又怎么会无端有了这等的念头?”
郑贵妃不客气地打断:
“姐姐这话可是在嫌皇上不公?”
郑贵妃有些咄咄逼人,万历皇帝则有些心虚:
“郑德妃不要再说了。”
正在郑贵妃与王恭妃争吵之时,有侍卫带着一个覆盖着泥土的包裹前来,跪倒在众人面前,众人低头一见,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侍卫禀报:
“回皇上,回娘娘,奴才在后院的一个深坑里找到了这个包裹,包裹外头的泥土还是松软的,想来没有埋下去很久。”
朱常洛当即跪下:
“父皇!”
万历皇帝大怒,一个巴掌打下去:
“混账东西!”
朱常洛挨了一巴掌,险些倒地,万历皇帝气得发抖,连声说道:
“把这个包裹给朕打开,若是这里头果真是书册,那就吩咐锦衣卫,带大皇子收监审问!”
王恭妃面如土色,赶紧跪下:
“皇上开恩呀!不管洛儿做了什么,还请皇上能够看在洛儿是皇上的长子的份儿上,网开一面……”
郑贵妃咬牙切齿:
“皇上的长子?长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如今朱常洛做出这等事情来,你还在这儿装可怜……”
郑贵妃心急,着急驳斥朱常洛的皇长子身份,却不想一旁的万历皇帝脸色忽然变了不少。朱常洛暗暗咬牙,脸上却是一副悲戚的神色。
那侍卫将包裹拆开,郑贵妃忽然“啊呀”地叫了一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包裹里包的根本不是什么的书籍,而是一包压得平整的,还散发着香气的药材。
那包裹一打开,淡雅的香气便氤氲在空气中,郑贵妃张口结舌,万历皇帝则吸吸鼻子:
“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
朱常洛低着头不说话,妤儿忽然跪下,向万历皇帝禀报:
“回皇上的话,这些药材都是大皇子吩咐奴婢做的,这里的药材主要是有月季、款冬花和丁香。月季味甘、性温,入肝经,有活血调经、消肿解毒之功效;款冬花性味辛温,具有润肺下气,化痰止嗽;丁香温中,暖肾,降逆。是治心腹冷痛的良药。”
万历皇帝不解:
“既然是如此,那么堂而皇之地摆在屋里不好,怎么要鬼鬼祟祟地埋在后院里?”
妤儿低着头,神情有些委屈:
“奴婢听太医的吩咐,这三味药材都是容易变色、散失气味之物,若想得了最大功效,最好是在一个月圆之夜,将三味药放置在布包严实了,封存在泥土之中,上覆青石,待到下一个雨天将至的时候挖出来,方能尽最大功效,只是如今……”
王恭妃听如此一说,落下泪来,她拉着朱常洛的手:
“我的儿,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只是苦了你了……”
妤儿在抽泣着,王恭妃也是哭哭啼啼,郑贵妃看着神色不对,赶紧说道:
“皇上,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呢?这一定是他们在捣鬼使诈……”
万历皇帝皱皱眉头:
“你今日的话,可有些多了。”
万历皇帝这么一开口,郑贵妃的脸色有些发白,然而事情闹成这一步,自己再往下闹,便是无理。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万历皇帝走上前来,他居然主动扶起了朱常洛,朱常洛依旧瑟缩着,不敢看万历皇帝,万历皇帝疼惜地问道:
“今日的事,居然是父皇错怪了你……刚刚父皇打的那一巴掌,你不要记怪父皇。”
那一句话,饱含着歉疚、怜爱、深情……王恭妃呆了,郑贵妃也呆了!
朱常洛点点头:
“父皇也是为了孩儿的清誉着想,孩儿不是那不明是非之人,绝不会对父皇有埋怨。”
万历皇帝满意地点点头。
一旁的郑贵妃呆着,她忽然如梦初醒,意识到了什么,然而此刻她也只能是瞪着自己一对好看的杏眼,一句话也说不上,眼睁睁地看着万历皇帝和朱常洛对视着。
第113章 太后
这一次搜宫动静闹得很是大,然而最该搜出来的东西却并未找到。郑贵妃不仅偷鸡不成,还等于是蚀了一大把米。首先王皇后便把她叫了去:
“本宫正在养神之时,珏儿前来报信儿,说是郑妃你和皇上一起抄了永宁宫……这事儿可是真的?”
“回皇后娘娘,臣妾是和皇上去做的。”
“那么查出了什么没?”
“……回皇后娘娘,并未查出什么。”
王皇后有些生气,摇头道:
“你呀!”
王皇后几乎从来不责骂郑贵妃,平时一向以一个脓包的形象示人,且郑贵妃有皇上撑腰,因而她的底气还算足:
“皇后娘娘不必生气?臣妾以为,臣妾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既然是分内,那么也算理所应当,没的可说。”
王皇后抬眼看她:
“分内之事?没的可说?”
郑贵妃壮着胆子,说道:
“那王恭妃与朱常洛母子二人平日里便不安分守己,横生事端,兹事体大,臣妾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等事情发生。虽说这一次他们是侥幸逃了,可是依臣妾看,他们两个终究是两个祸害。”
王皇后哑然失笑:
“闹事的是你,提议搜宫的也是你,到头来王恭妃与朱常洛母子二人却成了不安分守己?成了祸害?”
郑贵妃说道: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娘娘莫要被那王恭妃与朱常洛所蒙蔽,这一对扮猪吃虎的母子,表面看上去与世无争,实际上本事大着呢。”
王皇后轻轻一笑:
“便是如此,妹妹也不该如此莽撞,虽说本宫与妹妹亲厚不分你我,可是协理六宫之责,原该是本宫的分内之事,妹妹这次扑空事小,若是被那好事的传出了不该传的话,那实在是不妥当呀。”
郑贵妃接话:
“臣妾心中仰慕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身体不甚康健,臣妾我合该帮着皇后娘娘分忧才是。”
王皇后说:
“本宫身子一向康健,多谢妹妹的关心。”
郑贵妃冷笑一声:
“皇后娘娘洪福齐天,自然是得着老天爷的庇佑,只是想想曾经小产的事儿……臣妾自然不免为娘娘担心,万事还是小心着点好。”
当年小产的事儿仿佛一根钢针一样插在心头,如今想起,仍然是隐隐作痛。王皇后没想到今日能听到郑贵妃提起这事儿——她居然敢提起这事儿!这么一下,王皇后的脸气得发紫。
她几乎就要发作了,然而奇怪的是她沉默了片刻,居然压制住了脸上的火气,依旧笑容款款,完全不显出生气的样子:
“妹妹如今越发地伶牙俐齿了,本宫真是自愧不如呢。”
郑贵妃听着王皇后绵里藏针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异样,忽然她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心知不好,那凉意逐渐散去,原来是李太后前来,只不知站在她身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