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花(32)
“我饿了。”语冰轻声的向他说道。似是在撒娇,如以往那般,跟他说着,远之哥哥,我饿了。
萧远之木然的走了出去,吩咐秋月去厨房弄些饭菜来。再木然的走回来,坐在床边。许久,他望着她,轻声的问道:“你醒了?”
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仿佛怕这只是个梦,不敢大声,怕惊醒了她。怕再一醒来,她依然了无生气的在那沉睡。
语冰挣扎欲起,萧远之忙扶住了她。几个月未进饮食,她身上已经是骨瘦如柴,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她身上的骨头,硌到了他的手,也硌到了他的心。
拿过一领狐裘,将她包的严严实实。语冰立马抗议:“这都春天了,你还给我穿这个。我热。”说罢挣扎欲脱。
萧远之立马按住了她。奈何她极力反抗,最后也只好撇下狐裘,用被子将她包了起来,只露了一张下巴尖尖的小脸在外面。
秋月敲门,端了个托盘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托盘上装的是一碗清粥并几样小菜。
“秋月姐姐。”语冰疲惫的叫了一声。
“夏小姐,你可总算是好了。这些日子,你看我们公子都瘦了好几圈了,每日里茶饭不思的。我们这些下人看着都心疼。”秋月笑嘻嘻的打趣着她。
“秋月姐姐。”语冰嗔怪的叫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了些许红晕。
“秋月。”萧远之有些责怪的叫了她一声。
“我知道了。那夏小姐,公子,我先告退了,你们慢慢聊。”说罢,笑嘻嘻的拿起托盘,福了个身,转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小心的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回头来对阿福挥了挥手,阿福也了然的笑了起来。
秋月一走,屋内就显得有些冷清。萧远之拿过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这才喂给她。
语冰忐忑不安的咽下那勺粥,看了看他依旧紧绷的脸,惴惴不安的开口:“远之哥哥,你……”
话未说完,一勺粥又来了,她只得急急忙忙的咽下那口粥。咽的太急,呛到了,她不停的咳嗽,眼泪水都差点咳出来了。
萧远之忙放下碗,伸手轻轻的拍她后背,帮她顺气。
语冰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抓住萧远之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问他:“远之哥哥,你生气了?”
以往她每次做错事的时候,萧远之也是这么一副样子对她。可是只要她做出一副可怜样,就算天大的事,萧远之都会立马气消了。不知道这会,这招还管不管用呢,语冰暗暗的想着。
“远之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她继续低头坚持不懈的摇着他的衣袖。
萧远之恨恨的看着她,下次,她还敢有下次。只这一次就已经让他手足无措了,再来一次,他都不知道他会如何。
纵使心中如何千回百转,到最后,也不过是化为了一句:“喝粥。”
只要她好好的,那他就心满意足了。
夏语冰乖乖的喝着粥,忽然说道:“远之哥哥,你曾经答应过我要带我出去走遍大千世界,这话还算数吗?我想出去走走。”
萧远之握勺的手一顿,但也不过一瞬,又喂了她一口,这才说道:“好。你想什么时候走?”
“明天。”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木簪
第二日,临江王府中,迎夏郡主正在与他父亲临江王闲话家常。忽一家丁在门外禀报,说是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拿了个盒子,说是要交给郡马。
“拿来我瞧瞧。”临江王吩咐道。
“是。”家丁答应了一声,躬身上前将盒子递给了临江王。
但临江王却不接,只是看着那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对那个家丁说道:“你把木盒打开。”
家丁依言将木盒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是有着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子。雕工一般,显然并非出自名家手笔。
临江王皱眉:“什么人送了这个给郡马?郡马又是何时结交了这些不入流的人。”说完又指了指那个家丁,责怪他:“你是做什么吃的,也不知道问一下那个小厮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养你是做什么用的。”
迎夏郡主就家丁的手中一看,恍然有些熟悉感。再一想,就记起那日那个夏语冰头上就正带着这么一个木簪子。当即心下了然,因对临江王笑道:“父亲,这个你可错怪这小厮了。”
“哦,却是为何?”临江王奇道。
“那日我和郡马出去逛了逛,因见路边摊上有人在卖木簪子。我见这些簪子虽然雕刻一般,但胜在古朴自然,当时就有些爱不释手。但无奈我和郡马身上都没带银子,只得放下。但后来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想是郡马知道了,特地派人去买的这根木簪子。父亲,你说,你可不是错怪了这个小厮了么。”迎夏拉着她父亲的手撒娇。
临江王哈哈大笑:“见你们小夫妻恩爱,为父心中甚感开怀。来人哪,给这个小厮打赏。”
那家丁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临出门,悄悄的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感叹:这差当的,可真是不容易啊。
迎夏郡主伸手拿过那个木盒子,对他父亲说道:“父亲,这个是我和郡马之间的私事。你也知道,郡马那人脸皮薄,你万不可将此事在郡马面前提起。到时休怪女儿恼你。”
“这个为父自然知道,我儿大可放心。只是下次出门记得要带银子。你那些跟着你的人,也该叫他们记得才是。我堂堂临江王的女儿,出门岂能为银子发愁。”
迎夏郡主抿唇一笑,向她父亲告退回房。
到得后院,见郡马并不在屋内。于是回首向身边的婢女吩咐道:“去,打探一下郡马在何处。”
婢女领命前去,迎夏郡主却在椅中坐了下来,缓缓打开那个木盒,拿出那根木簪子,仔细打量。
木簪子雕刻的实在一般,毫无章法可言,看来雕刻的人也并没有这方面的训练。但不难看出,这每一刀的雕刻,都倾尽了雕刻人的情意。她甚至能想象出这个雕刻人在如豆的灯光下一刀一刀的雕刻这根簪子时,脸上的表情该是多么的专注,又多么的幸福。
迎夏郡主忽然用力握紧了这根木簪子,力气大的足可以将它折断。但她忽然又松开了手,自言自语道:“我一个堂堂郡主,没必要跟一个乡村黄毛丫头置气。”因又提高声音,对外喊道:“来人啊。”
婢女闻言进屋,迎夏郡主将手中的木盒子往她怀中一扔,对她吩咐道:“叫刚才的那个小厮过来,将这个木盒子送到郡马那里。就说这是刚府外一个人送过来指名要给他的。不要跟他说是我给他的,如若乱说半句,你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婢女答应着去了。迎夏郡主在屋内烦躁的走了几步,又叫来了一个婢女,吩咐她:“你去门外叫个小厮,跟他说,如若郡马今日出门,让他一定要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他,看看郡马今日都去了些什么地方,见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仔细些,不要让郡马发现,更加不要让王爷知道了。去吧,跟那小厮说,让他用点心,事后有赏。”
婢女领命而去。
而在王府的书房中,林尚轩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发呆。外面即便现今已是一片春光烂漫,但是他的心中依旧是一片寒冷。那春天的阳光,丝毫照不进他的心里。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何事?”
小厮低头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木盒子:“启禀郡马,刚府外有人送来了这个木盒子,说是要交给您的。”
“放下吧。”林尚轩淡淡的吩咐着。
小厮答应着,只听得哒的一声轻响,接着是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想是那小厮已经出去了。他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桌上那平淡无奇的木盒。
伸手,拿在手中,木盒很轻。他慢慢的打开,一眼就看到了那根木簪子。于是不由的心中大震,似是站不稳,恍惚间撞到了桌子,桌上码着的书哗啦啦的掉到了地上。他连忙手撑着桌面,这才勉强站住。
“郡马,可有什么吩咐?”听到屋内的声音,门外的小厮连忙问道。
他定了定神,沉声说道:“你进来。”
“是。”
“我问你,这个木盒子,是何人给你的?”
“小人也不知那人是谁。面生的很,以前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