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35)
柳七娘觉得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这难道就是她哥哥一直闭口不提的原因?
柳七娘心里乱糟糟,口里便忍不住喊道:“这怎么可以,她是长公主啊!表哥, 她是长公主, 是你的长姐, 你们不可以这样!”
他们要是有这样的关系,哥哥怎么办!
姬晟紧紧扼住容双的手腕, 不让她退开。
柳七娘见姬晟不动如山,丝毫没有反驳或解释的意思, 眼里很快蕴起了泪意。
她再也待不下去,哭着走了。
容双觉得一切都乱了套。
她皱着眉说:“放开。”
姬晟盯着她。
他相貌i丽秀美,这一刻眉眼间却凝着寒冰。
“我没有姐姐,”姬晟缓缓说道,“我从来都没有兄弟姐妹。”
他从来就没把她当姐姐看待。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怎么会认一个凭空出现的姐姐。
容双仰头注视着他。
姬晟收紧五指。
她又不是他的亲姐姐,他为什么不能留下她。
她明明就该是他的。
很久以前父皇就要把她许给他的。
容双说:“你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容双抬起没被抓紧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会有效忠于你的忠臣良将,会有与你携手一生的皇后与嫔妃,也会有承欢膝下的儿女。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忘记我们之间的事,说不准我们到时候还能当儿女亲家,这不是挺好的吗?”
姬晟本来听得难受至极,听到后面却变了脸。
她以为谁都像她这样没心没肺,说忘就忘吗?
还儿女亲家!
姬晟咬牙切齿:“你要给谁生孩子?!”
容双说:“已经说好的,封邑那边的公主府建好,你就让我过去。”她定定地看着姬晟,“天子一言九鼎。”
姬晟恨不能把她揉进身体里,让她哪都去不了。可他知道容双如今的顺从都是因为他答应让她去封邑,要是他翻脸不认,他连这两个多月都没法拥有。
姬晟说:“……好。”
柳七娘哭着走了,姬晟难得的休沐日便没了安排。
他抱起人回了寝宫。
也不顾还是青天白日,姬晟径直把人往床上带。不知是不是熟能生巧,姬晟如今竟不再只是横冲直撞,勉勉强强能让容双觉出点趣味来了。
两个人厮混都天色昏黄,容双一个指头都不想动了,她半合着眼偎在姬晟怀里,眉头微微皱着,有些想不起刚刚的事:“你方才是不是没用那肠衣?”
姬晟毫不犹豫地说:“用了。”他还往床下指了指,“那不就是吗?用了还不止一个。”
容双实在不想动弹,听姬晟这么说也就不再多想,合上眼沉沉睡去。
姬晟的手在她腰间轻轻摩挲片刻,抚上她平坦的小腹。
他是说过要放她走,可若是老天愿意送他们一个孩子,他就再也不会放开她。
他总不能让姬家血脉流落在外。
若是她有了他的孩子,那就是天意如此。
姬晟注视着容双的睡颜许久,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让人取来今日随着容双出宫之人写的起居录。
他披着外袍看完,脸色又沉了下去。
这李昭又是哪跑出来的?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难道李老尚书的孙子也想尚主?
姬晟心情奇差,柳七娘也一整天都静不下心。
她一整天都在院子里团团转,焦急地等着出门会友的柳侍郎回家。
柳侍郎在为外放做准备,他既然自求外放,自是不想庸庸碌碌无所作为。
柳侍郎刚踏入自己的院子,旁边便蹿出个黑影往他身上扑。
“七娘?”柳侍郎准确无误地认出了扑来的不明物体。
“哥哥,你可算回来了。”柳七娘都急死了。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拉着柳侍郎进屋细说。
她把在宫里看见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柳侍郎。
柳侍郎神色平静地听着。
柳七娘一直在观察着柳侍郎的神色,见他脸上始终不见波澜,满腔急切一下子被浇熄了。
柳七娘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哥哥早就知道,所以始终保持着足够远的距离,所以哪怕到了她所在的玉泉宫外他也不擅自踏入其中半步。
所以哪怕亲手画了花灯,也从来没想过要送到他想送的人手上。
柳侍郎抬手揉揉柳七娘的发:“这样就很好。”
这样就很好了,她好好地活着,什么都忘了,眼神不见丝毫阴霾。过去几年她哪怕是笑着,眼底也有着挥之不去的阴翳,即便手握大权,她也从未有过半天快活日子。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柳七娘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可是哥哥怎么办?”
那么那么喜欢那人的哥哥怎么办?
柳侍郎说道:“没什么怎么办,我也会娶妻生子。母亲已经在相看了,你很快会有嫂子。”他顿了顿,手按在柳七娘发上,“七娘一向聪慧,不该提的事往后就不要再提起了。”
柳七娘扑进柳侍郎怀里伤心地哭。
柳侍郎轻轻拍抚她的背,没再说什么。
谁不曾有过少年时的心动,到了该放下的年纪,自然会放下。
柳侍郎把柳七娘哄了回去,独自在灯下坐了许久,最终还是抓起一份名册起身出门去了尚书府。
他想最后一次为她做点什么。
第49章 心愿
柳侍郎到李尚书门前, 竟碰上了谢霁。
谢霁刚从尚书府走出来, 见柳侍郎来了, 眸底掠过一丝异芒。他行事向来妥帖,含笑和柳侍郎问好:“这么晚了,柳侍郎是来拜访李尚书?”
柳侍郎轻轻颔首, 面上仍是一派谦和温文:“过几日有几位好友要为我践行,谢兄若是有空也一起过来?”
谢霁思及柳侍郎要外放江南,越发看不透这位柳家长孙了。他口中应道:“那是自然,我本就想着叫上礼部同僚为柳兄送行。”
寒暄过后, 两人都未再多言。
柳侍郎别过谢霁, 在门房引领下走入尚书府, 袖下的手指轻轻抚过手中名册。他挑选了一批好儿郎,都是极适合容双的驸马人选, 出身不算高也不算低, 足以尚公主,又不至于引来忌惮。
本来容双若是回北疆,他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轻松把这批人安插到北疆去, 让他们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今容双的封邑却是毗邻盛京, 他暗中在人员安排上动手脚免不了会让姬晟猜忌。
要知道姬晟曾被夺权, 如今最忌惮的便是有人挑衅他的权威。
不能来暗的,柳侍郎便准备明着来, 让李老尚书和吏部那边商量着把人安插过去。
李老尚书与容家也算有些交情,应当愿意为容双筹谋才是, 否则去年年底李老尚书也不会答应向姬晟提出择驸马之事。
柳侍郎直接被带去李老尚书的书房,把自己的来意告诉李老尚书。
李老尚书接过柳侍郎递来的名册。
上面都是些身世清白、家中平顺的好儿郎。
难为柳侍郎悉心挑选出这么一批人。
李老尚书叹息着看着眼前这个出色的年轻人。
情爱之事从来都不是该君子的时候,太君子只有吃亏的份。
只是即便这孩子有心争取,前路也是千难万难,不说柳家如何能接受他尚主,就是姬晟那边也是万万不会答应。
柳侍郎的想法是对的,眼下姬晟明显不想给容双择驸马,容双自己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仓促之下很难成事。与其催着姬晟赐婚,不如他们先把适合的人选安排到长公主封邑去,到时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和容双来个郎情妾意。
等一切都水到渠成了,不比他们多事,容双自己自然会作自己的主。
容双多有主意一个人啊,她真要嫁谁,姬晟也奈何不了她。
李老尚书颔首答应:“你且宽心,此事我会安排下去。”
柳侍郎听李老尚书应下,不再多提。他放下手里的茶,正准备告辞,顿了顿,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晚辈听闻今日已有秀女入京,那份遗诏……”
李老尚书道:“陛下下了立后诏书,我自会将它毁去。”他注视着柳侍郎,“我知你想早早全了她的心愿,但我不能负了先皇遗命。”
李老尚书也觉得先皇这样困住容双不太厚道,可是他既已答应此事,便不可能提前毁去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