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旧(34)

作者:枕霜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关键字:主角:祁炀,玉烟落 ┃ 配角:沈慕,易忱,云舟,红罗 ┃ 其它: 万般流离苦,一纸风烟旧。民国乱世中,每个人的坚守与抉择。 祁炀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无父无母,无家无国,无情无义,他狠厉阴刻,手中不知沾了多少血,洗都洗不出来。无情无义、狠戾阴刻……狠戾阴刻……阴刻……某日,祁炀涨红了脸开口,“哈……哈…哈……” 烟落抱着胳膊冷冷看他,“别笑了。”“哈尼(honey)……”他羞愤咬唇,暗暗懊恼自己的结巴。 点击展开

宿宁大学打算秘密迁去昆明了,国土沦丧,日本人丧心病狂,遍地战火的国家,这些年轻的学生是未来、是希望。终有一日,他们会担起这片疮痍的山河,他们会在先辈浴血奋战过的土地上刻画出新的辉煌。

顾明乾把顾公馆给日本人腾了出来,山口约了祁炀来谈事情,为的是邕宁城商会的事。

室内一套新打的紫檀官帽椅,山口喜好古玩,顾明乾就投其所好。紫檀木稀少,他就把宿宁大学里当年祁炀捐赠的那批刻有《论语》的紫檀木碑给拆了打的这套椅子。

倒真是不遗余力,祁炀看看对面的顾明乾,恰巧他也望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瞬,不约而同地错开了眼神。

山口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含笑看看他们,说了一堆。

身后的人翻译说:“今天约了两位来,是为了商会的事情。商会新任会长由顾明乾先生担任,”山口看着顾明乾,“顾先生年轻有为,定能率领商会更上一层楼,为中日友好树立榜样。”

顾明乾微微颔首,“大佐过誉了。”

山口笑得开怀,“既然是新会长上任,总该有个仪式,届时我打算邀请记者来,邕宁商会欣欣向荣,那些反日言论便不攻自破了。”

祁炀低眉,把玩拇指上的一枚扳指,心底嗤笑一声。

“到时少不得要大帅登台讲话。”

祁炀抬眸,对上山口敏锐犀利地目光,他粲然一笑,“自然。”

山口心满意足,“听闻大帅喜好京戏,我对中华戏曲也仰慕已久,明晚梦楼荣鑫班开戏,不知大帅可愿作陪?”

“自然。”他淡声应了一句。偏拉他去,祁炀清楚,他的陈年旧事必是被曹兴榕献宝似地说给了山口听。

窗外啾啾鸟鸣,一阵风自枝桠间掠过,山口偏头看了一眼。

“我此来特意给大帅准备了一份礼物,请大帅务必收下。”他一面说一面从怀里掏了一柄镶珠嵌玉的匕首来,按到桌上,往前一推。

山口说的是日语,还不及翻译,何忧就善解人意地上前去,将那柄匕首迎了过来。

祁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匕首,又听那个翻译道:“我把大帅当朋友,大帅和大日本帝国亦当同进同退才是。”

祁炀轻抚那柄精巧的匕首,抬眸对上山口警示的目光,他热络一笑,“自然。”

车子回大帅府去,祁炀坐在后面,透过后视镜观摩何忧的神色。

许久,“你听得懂日文吗?”他缓缓开口,目光沉静如水。

何忧愣一瞬,想了半晌方轻轻一笑,“大帅是指刚才的事情呀。我哪里懂什么日文,只是跟着大帅这么些年,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他专心致志地开车,语调轻快。

祁炀漫声应一声,目光落回那柄匕首上,山口三番五次地敲打他,说明对他不是全无戒心。

小汽车逐渐减速,在街角拐了个弯,这么个空当,却有东西迎面滚了过来,钻到了车底下。

何忧一惊,猛地一倒车,撞到了后头的车才停下。刚才那个滚过来的东西也暴露出来,是圆滚滚的一颗雷,就停在车头前六七米处。

电光火石间,“轰”地一声,那枚雷震耳欲聋地炸开了。这雷真要是在车底,整辆车都能被炸穿了。

“大帅快走!这附近一定埋伏有人。”何忧掩护祁炀下了车,果然有子弹追了过来。何忧回身甩出几枪,得了个空隙,立马带着祁炀往巷子里撤。

一枚子弹追了过来,直取祁炀胸口,何忧挡过去,那枚子弹便狠狠嵌入他肩头,他手中的枪立时滑落在地。

他们转入了巷子,祁炀扶着何忧,“怎么样?”

何忧扶着胳膊摇摇头,“不碍事,先离开这里要紧。”

“和上次泼油漆的八成是一批人,他们人少,不敢暴露,我们往人多的地方去。”

祁炀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他已经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奸了,那些层出不穷的暗杀,这次伤了何忧,下次又会伤到谁呢?

那枚足以把人炸成肉沫的雷,这次侥幸躲过了,下次呢?

城门前,日本兵在盘查进出城的人,赵予安陪在一旁,充当翻译,来来往往的人扭过头都要啐他一口。

他低着头站在一边,像一具经年日久饱经风霜的雕像,城里百姓的眼神剜过来,他亦无动于衷。

易忱一身灰旧的长袍,眼镜镜片也像蒙了尘,灰扑扑的,他拎了箱子,箱子一角的铜钉缺了几颗,皮革上露出几个颜色稍浅的圆来。

易忱身旁跟了一个女子,牵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

他们到了城门口,日本兵照例盘问。

赵予安替他们发问,“什么人?”

“宿宁大学教授易忱及妻儿。”岁月无情,易忱的肩膀有些塌了,如玉山倾颓,他身子不自觉地微微一侧,将妻子孩子遮住些。

那个日本兵挑眉打量他们,说了一串日文。

赵予安冷漠开口,“带这么多行李,去哪儿?”他低了头,却能看见那个小孩儿——在母亲身前,一脸稚拙地盯着他看。

赵予安心头一紧,狼狈地避开了那目光。

易忱声色平静,“溪陵老家,家母病重,阿姊来信让我尽快回去。”

另有个日本兵取过易忱手中的箱子打开查验,也只是些日常换洗的衣物。

宿宁大学算教师几千人,同时离开动静太大,故安排他们分批陆续离开,去往昆明会合。

查问完便该放人过去了,可那个日本兵的目光却在易忱和他妻子面上逡巡,最终,冲着易忱扬眉,意味深长一笑,以日文说:“你老婆很漂亮。”

易忱瞧他神情不像说了什么好话,静静望向赵予安,等着翻译。

赵予安缓缓抬眸,对上易忱的视线,隔了许久,却只沉声道:“先生珍重。”

易忱深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拎起箱子,带着妻儿出城了。

天晚了,桐花巷渐次亮起了灯火,像一片温婉的星光,飘荡的游魂有了归所。

赵予安静静望着那片灯火,半晌,他下到江边,掏出一方帕子在水里洇湿,一点点把糊在额上的血迹擦干净了。他又拨了拨头发,遮住了额前的伤口。

是日本兵打的,他们从来没把他当人看。

赵予安踩着青砖和烟火回了家,饭菜已经做好了,摆在桌面上,上头扣了盘子。

他脱了外套挂起来,含笑对江萍和赵允兰说:“都说了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就好了。”

江萍盛了饭端上来,“是允兰,说要等你回来再吃,”她把扣在菜上的盘子一一揭开,白一眼要入座的赵予安,“洗手去。”

赵予安悄悄看一眼允兰,只见她惊愕又怨怪地望着江萍,就知道江萍适才那话是诓他的。

他洗了手,笑嘻嘻入了座,“这么丰盛呀,”他拨开刺,夹了一块儿鱼肉到允兰碗里,“明天该你出城了吧,你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赵允兰筷子尖戳了戳米饭,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赵予安嘴角微动,战火连天,这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了,不知何时他们才能像今晚这样再围坐在一起吃饭。

他给江萍也夹了菜,故作轻松,“没什么,这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去找你,再说写信也很快——”

最后一个字走了调,他连忙刹住,吞了口米饭,连带那声哽咽一同咽了下去。

允兰抿了唇,默然给他和江萍夹了菜。

赵予安又叮嘱她,“明天出城的时候千万别让那些日本人看出来,他们要知道你是我女儿一定不会让你走的。”

允兰鼻头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机械地咀嚼着米饭,许久许久,默默点了点头。

别离

翌日,城门口,赵允兰穿了身粗布衣裳,裹了头巾,扮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农妇。

赵予安垂着眼,漠然转译日本兵的话,“什么人?去哪儿?”

赵允兰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我叫李晓红,在别人家干活,后来老板生意赔了就把我们都辞了,只能回乡下老家去。”

日本兵翻了她的包袱,让她走了。

赵予安一丝不苟地翻译,“你走吧,”又看向她后面的人,“下一个。”

生离死别,他连再好好看她一眼都不能,所有的深情都故作陌路。

赵允兰与他错身的一刹,看见那个日本兵突然发难,嘴里不知在嘟囔什么,一脚狠狠踢在赵予安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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