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深, 罪无涯/白塔寺下(54)
“哥哥,我想嫁给他,行吗?”艾薇卡一直担心哥哥会反对他嫁给张向忠,所以她如今也是用先斩后奏的方式来和哥哥谈条件。
尼坤背对着艾薇卡装傻地问道:“到底是谁的孩子?你要这样糟蹋自己呢。”
艾薇卡坦率道:“是利萨的,那个从中国来的阿忠。”
尼坤突然转过身,两眼直视艾薇卡道:“你确定他也想娶你吗?”
“是的,他会娶我的,他说他爱我。”艾薇卡十分笃定的说。
“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依靠,没有钱,甚至连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你也愿意嫁给他吗?”尼坤神情严峻,目光如注地盯着艾薇卡的双眸,似乎是在拷问她的灵魂,通过抛出种种问题,让艾薇卡做艰难且最终的抉择。
“是的,我不在乎他所有外在的东西,我只想要他这个人。我想和他在一起。”艾薇卡义无反顾地直抒胸臆。
尼坤不禁被妹妹的执着所打动,他走到床前将妹妹揽到身前,疼惜地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声道:“艾薇卡,你是个好姑娘,你就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我不忍任何人玷污和糟践你。如果是你们两情相悦,我不会反对的,我愿意成全你们。”
艾薇卡扬起了脸,露出了感激的笑,同时她激动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尼坤掏出丝帕为她擦拭泪水,他心中原本摇摆不定的天平,现在已经向一端偏移了,是妹妹的抉择帮他一锤定了音,这多少减轻了他内心的负疚和焦虑感。
……
巴颂像一只报喜的喜鹊,给张向忠带来了喜讯,说他已经与尼坤提了此事,尼坤的答复是,只要妹妹同意,他会支持的。
六月底,艾薇卡大学毕业,返回了正泰府,全家上下都在为她准备婚礼。
婚礼那天,张向忠对于所有的程序和礼节都不了解,巴颂站在他旁边全程引导和指示,他就像一只牵线的木偶,巴颂让他干什么他就配合地干什么。
张向忠上身穿着银白色缎面的马褂,显出他挺括矫健的身姿,下身穿着一条湖蓝色的服新裤,他自己感觉有些不太习惯,但巴颂夸他穿着很帅气,他忽地望见对面走来的艾薇卡,她也穿着传统的泰式金色缎面礼服,修身的上衣,长长的筒裙,后面拖着一条很长的缎面,头上梳着传统的清水光滑的泰式盘头,发束后斜插着纯洁高贵的白兰花,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美的不可方物。张向忠盯着她看了许久,艾薇卡甜蜜地笑着,打量着面前不同往日,英气逼人的新郎。旁边的巴颂用手捅他,提醒他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才将视线移开了美丽的艾薇卡。
首先,是戴双喜纱圈的仪式。所谓的“双喜纱圈”,就是用纱编制成碗口大小的两个纱圈,中间还连着一条连接纱圈和用于放置在圣水钵的圣纱。一位年长的和尚负责拿着,这双喜纱圈应该由家中的长辈来佩戴,由于双方家庭都没有长辈,所以尼坤请来了福利院的艾丽萨做为主婚人,她将两个纱圈分别戴在了艾薇卡和张向忠的头顶。二人合十双掌谦恭地跪坐在地板上,那位年长的和尚对着他们颂念了一通符咒或者是经文之类的,据说这样圣纱就有了法力。
第二道程序是洒水礼,张向忠和艾薇卡点上香并供奉给和尚,随后尼坤带他们到指定的位置坐好,艾薇卡坐在左边,张向忠坐在右边。丽萨给他们套上花环,在他们的额头上分别点上三点粉。艾丽萨在他们的头上滴上了圣水。
然后是铺床仪式,他们被引到正泰府三楼的婚房内。
一对老夫妻已经将他们宽大的婚床清扫后,铺好了崭新的被褥,摆上枕头,挂好香帐。张向忠看见他们的床边放满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像有冬瓜、石头、锅,旁边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成包的绿豆、芝麻、稻谷等七七八八的东西,令他特别奇怪的是,床边上还卧着一只懒洋洋的白猫。
老夫妻介绍道说这些东西都是有特殊寓意的:清水、瓜果象征新郎新娘心灵纯洁、冷静。研药石比喻恩爱之情深重。绿豆和芝麻象征日后事业发达,并表示自此与父母分开,独立生活。白猫则为新家捕捉老鼠之用。
张向忠不停地颔首,然后合十双掌对两夫妻帮忙布置婚床表示感谢。
铺床仪式结束后,两位新人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张向忠爬上床感受了一下床的软硬,赞道:“嗯,很舒服。”
艾薇卡坐在床的另一侧,笑道:“其实早先,我们的婚礼仪式还有一道程序,叫守新房。”
“什么意思?谁守啊?”张向忠问道。
“当然是新郎了,他一个人需要在入洞房前独守好几天的空房呢。”
“什么?这太不合理了吧。两人都已经进了婚房了,然后再让新郎独守空房,这……这也太不近人情了。”张向忠撇嘴道。
艾薇卡娇羞地说道:“咱们就免了这道程序了,其实我们早已入过洞房了。”
张向忠听闻,猛地跃起将坐着的艾薇卡扑倒在床上,他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手上不老实地去解艾薇卡的礼服,道:”我们每天都是入洞房,我现在就要入洞房。”
“轻——轻点……别动了胎气。”艾薇卡用手挪开了张向忠压在她肚子上的大腿。
张向忠的手突然凝滞在空气中,他迟疑了片刻,神色专注地盯着艾薇卡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艾薇卡先是很严肃的样子,然后脸上逐渐晕开,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是的,你快要做爸爸了。”
张向忠先是惊,又是喜,他将艾薇卡抱起在床上转了好几圈,把床单被褥都拧成了麻花,在艾薇卡的央求下,他温柔轻缓地把她平放在了床上,然后爬到艾薇卡的肚子上贴耳倾听。
艾薇卡觉得他就像个大男孩,调侃道:“这才第四个月,根本就没多大呢。”
张向忠突然像是生气了,埋怨道:“艾薇卡,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孩子都四个月了,我才知道,这让我感到内疚。”
艾薇卡转了个身,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庞:“亲爱的,之前我并不肯定我哥哥一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不想给你压力和负担。”
张向忠紧紧地将艾薇卡拥在怀里,温柔道:“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任何重要的事,你都要告诉我,我是男人,我必须承担压力和责任,我不想让你焦虑和伤心。”
艾薇卡动情地吻他,张向忠转瞬间变被动为主动地啄吻她,雨点般滚热的印记落在了艾薇卡的额头,耳根,颈窝……
后半夜,张向忠感觉尿急,披上睡衣去卫生间,出来后,他站在未拉窗帘的落地窗前,听到大湖发出潺潺的水流声,抬头望见空中高悬着银盘大小的明月,心底油然生出千古名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远在家乡的爸妈是否也在望着同一轮明月?他想对他们说,他现在很好,他已经结婚了,并且很快就要当爸爸了,他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见到他们,不能把他平安的消息传递给他们。
不知不觉中,张向忠的脸庞上已挂满了泪水,就像月光下寂静流淌的小溪……
第四十三章 (2008年)
大学四年,弹指一挥间。
李翔在繁忙的学业和各种外出任务中锤炼着自己,冯宝峰对他的评价是“彻底脱胎换骨了”。冯宝峰帮李翔联系了毕业单位,毕竟他是公安系统内烈士的子弟,学业优秀,身体素质良好,对于这种资质,公安和各党政机关单位会抢着要人,他原打算让李翔进他们西城经侦支队。不成想却被刑侦支队提前截了胡。那天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陆其民给他打来电话:
“宝峰啊,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这孩子是干刑警的好材料,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陆其民语重心长道。
“作为世雄的兄弟,我有责任守护好他的后代和家人。所以,我还是希望能让他来我们经侦队。”冯宝峰婉转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其实他就是希望能给李翔一个更加安全的工作环境。
“宝峰,既然选择当警察,不管哪个警种都要肩挑责任,心系使命。李世雄不是你们经侦队的吗?你们也没比我们安全多少啊?当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舒服,即使是在片区里当一名普通民警,也随时有献身的可能性。”陆其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令冯宝峰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