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醒梦+番外(52)
尹雾诗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别怕啊,等着我回来救你。”
迟仲行脸上的惊讶逐渐转变成了笑意,他仰起头,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日光,“好,我等着你回来救我。”
这俩人要是不处理掉,让他们也去围剿迟仲行,这家伙估计得当场祭天。迟仲行说等着她回来救他,难得见迟组长这样服软的一面,既然跟人家许诺了,就不能让人家失望。
行吧。少一个算一个吧。
尹雾诗脱了那件粗糙的布衣,心里默数着。
三。二。一。
她将那件衣服朝着村民壬兜头扔下。
他视线受阻,瞬间叫出了声,在村民癸反应过来之前,尹雾诗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她看准了落点,空降在癸身上,全身重量骤然砸在他背上,直把他砸得当场升天,整个人差点被压成一张照片。
这一下足够他晕二十分钟的,但尹雾诗不打算给他缓过来的机会。
真是遗憾,我看你没有机会了。
她膝盖压着癸的肩膀,成年人身体的重量让他一时间连挣扎都不能,手抄起他的脖子,没半点留手,朝反方向用力一掰——
令人牙酸的“咔”的一声。
脱颈对于所有脊椎动物都是致命的,他立刻软在了地上。
余光里一道黑影冲了上来,村民壬终于摆脱了套头的衣服。尹雾诗就地一滚,闪开壬的电|击,顺势将癸的尸体朝他推过去。壬冲向她的动作一顿,尹雾诗侧身一脚踹向他的膝弯,一人一尸重心不稳,瞬间滚成一团。
这一摔摔得很重,壬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他晃晃悠悠地转向尹雾诗,手里的枪口晃了一下,对准了她。
虽然付出了一些代价,但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他的——只需扣下扳机,这个可恶的外乡人马上就会像尸体一样躺在地上。
祠堂里的血大概也要干涸了,接下来就用她的血补上吧。
他缓缓收紧手指。
但扳机没能按下去。
痛感姗姗来迟,壬抹了把脖子,才发现摸了一手的血。那把泰瑟从他手中掉落,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他仰面倒下,激起一片尘土。视网膜上留下的最后一幕画面,是五步开外的距离,尹雾诗微垂着眼,染血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她手里那根圆珠笔的笔尖上,一滴殷红落在地上,融入尘土,凝成一个深黑的圆点。
NPC们死得太早,因此没有看到,这位没有感情的酷炫杀手盯着面前的一地狼藉,第一反应居然是用力“呸”了几口。
她刚刚下手太急,也没顾得上角度,颈动脉喷出的动脉血呲了她一脸,当时她正在一边吼一边输出,当然也不可避免地弄到了嘴里。味道非常一言难尽,这位变态杀人狂肉眼可见地更暴躁了。
尹雾诗随手抹掉睫毛上还挂着的血珠,捡起那两把泰瑟,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与此同时,离小明家不远的路边,白华拧开一瓶水,仰起头咕嘟嘟灌了几口,伸手戳了戳高述,“喝吗?”
高述看了他一眼,“不渴,你喝吧。”
“还嘴硬呢,脸都白了。”白华扶了扶眼镜,“你要是不舒服就歇一会,这片也没剩多少了,我去找就是了。”
高述没说话。
他不是不舒服,他是心里有事。
以前有朋友说他挂相,有什么事都藏不住,虽然表情上看着不显,但整个人瞧着都病怏怏的。
他的目光落到白华脸上,那上面的担忧不像是作假。
今天的一切都很仓促,他跟尹雾诗交换信息的时间有限,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得太多,好不容易才趁着没人注意把蓝塔的事说了。
他不知道尹雾诗和迟仲行夜探祠堂的收获是什么,但从他们的语言中并不难推出一个糟糕的现实:他们可能找到了对白华不利的证据。
迟仲行让他跟着白华,还专门叮嘱他小心点。
对于昨晚的事情,高述自己也并非全无猜测。自己房间的人嫌疑是很大的,排除小唐自己设局的可能性——看他的样子也不像个高玩,剩下的蓝春桥和白华,高述更愿意信任谁,不必多说。
白华把瓶子塞进裤兜里。他的裤兜不大,塞起来有点费力,他正吭哧吭哧地折腾,余光瞄到一个影子,吓得“啊”了一声,再定睛一看,吓得又“啊”了一声。
高述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差点也“啊”了一声。
一个半身浴血的杀人狂魔站在他们俩面前,手里还拎着两把木仓。
尹雾诗用手背抹了把脸,本来还没那么恐怖,这一抹给弄匀了,看起来更吓人了。
高述张了张嘴:“你这是……”
“我跟迟仲行刚进了他们的祠堂,找到了小唐的遗体,他被村民献祭了。”尹雾诗语速飞快,“我们的行踪被村民发现了,迟仲行还在祠堂,我得回去捞他。”
她把一把泰瑟塞到高述手里,“如果村民真的撕破脸了,留在这里就很危险,你马上带他们去湖边,村民不敢靠近那里,暂时是安全的。”
话说得很果断,但尹雾诗其实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她是在赌。
但事到如今,不赌一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且她相信自己能赢。
对于一个临水生活这么多年的村落来说,渔业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生活来源,而这个村子里却甚至拿不出一套像样的渔具,连竹竿都是现砍的,还要把来这里暂住的外乡人赶去钓鱼,这证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神湖边钓过鱼了。而以湖神的性格,怎么可能在湖里养出这么凶猛的鱼,危及她一直庇佑的村民?
结合祠堂里语焉不详的壁画和湖神消失的鱼尾巴,她有理由猜测,双方已经不再是供奉与被供奉的关系了,而祠堂里的血祭,可能正是限制湖神力量的关键。
铁门关上的一瞬间,迟仲行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麻痹还没有消退,连低头这个动作都非常费力。他小心地转了转左手的手腕,靠近腕骨的尺侧除了那道很深的旧伤,又多了一个新的口子。
他刚刚划的。
给尹雾诗指路用。
旧伤的瘢痕已经发白,有一些年头了。他身上其实有不少伤,很多连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弄的了,也不太在意,这是第一次细看这道伤痕。瘢痕还挺宽的,肯定不是锐器,估计是被什么带棱角的东西砸了。
新伤还在往外渗血,他这会全身都没力气,也懒得管这点皮外伤,转过头去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位于祠堂地下的一个牢房。
他把尹雾诗劝走的时候说过,如果被关押会给她留记号,其实那是骗她安心的话。他本以为杀了两个村民会彻底激怒他们,接下来他马上就会步上小唐的后尘,也被钉在架子上摆个十字,但没有。
他们把他电了之后就扔在了这里,看起来暂时没有让他献祭的意思,只是拿他当个储备。
地下的采光可想而知,墙上点着油灯,但照明依然很成问题,他只能看清楚这间牢房里还有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感觉像是人形。
迟仲行费了很大劲,才像条咸鱼似的翻了个身,面朝下的瞬间手肘没撑住,结结实实吃了一口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匍匐着一点一点往前挪。
随着距离的缩短,那堆人形缓缓清晰起来。
那是一摞尸体。
跃动的灯火照亮了其中一具尸体露在外面的手腕。迟仲行喘了口气,眨了眨眼睛。
汗水流到眼睛里的感觉带着刺痛,他等了几秒,视线才终于逐渐清晰。
那是一只左手。
靠近腕骨的尺侧有两道伤痕,一道是深深的旧伤,一道是划了不久的锐器伤,结痂的周围还能看出些微红肿。
死寂的密闭空间里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喘|息声。
迟仲行伸手拽住那具尸体,用力往外拉。
力气还没恢复的情况下,他单手几乎撑不住自己的上半身,下巴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磨破了皮,他似无所觉,拼命拉着它往有光的地方去。
那张淹没在牢房黑暗一角的脸,被昏暗的油灯照亮。
迟仲行心跳如雷,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谜底即将揭晓的兴奋和紧张,他几乎能感觉到心脏在肋骨下高频的振动,连带着他的身体也颤抖起来。
他抬起头向它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