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71)
许卫红早已认不出许明天,他张着嘴只会啊啊叫唤。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啊。”许明天皱着眉头给许卫红塞了一瓣橘子,这是南方买来的蜜桔,不是上市的季节也特别甜。
“因为一直跟他同一房间的张爷爷昨天没了。”护士告诉他。
进而,许明天了解到,与张爷爷的孩子们都在外地,赶不回来,一应后事均由养老院与殡仪馆代办。但谁来当张老头的孝子代张家向前来吊唁的人们回礼呢?
许明天自告奋勇,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三天三夜尽心尽责。好男人、慈善家、大孝子许明天的名号由此传开。短短一个星期,他便成为了坛城富贾名流的座上宾、高官政客的大红人。江湖传闻,许明天手里握有黑白两道扛把子毕先生的手谕,两条道上的人随时供他差遣。他真有这么厉害?有些人也会怀疑。但据见过毕先生的某些政要和富商讲,许明天的确是毕先生的师爷无疑,这是毕先生亲口承认过的。你瞧他手上那双打了“B”字黑标的白手套,那是只有在毕先生跟前服侍的管家才有的待遇。
对于要来巴结许明天,黄权是老大不高兴。他算什么东西呀,以前就是黄家的一条狗,现在不过换了个厉害些的主人,就以为自己可以人模狗样了。王喜儿掐了他一把,你就抱怨吧,这个世界不是向来就这样嘛,你若不愿意,自有愿意的去,到时候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不要后悔!
许明天没有在坛城租房子,而是住在一艘豪华游轮上,泊在化龙溪的水面,时刻准备迎接毕先生光临坛城。
黄权乘一艘快艇驶向豪华游轮,靠近的时候,有水手过来问,你谁啊?黄权抻着脖子、仰着头,没好气,约好了的。等着吧。水手一瓢冷水匡下来,黄权气得半死。什么时候架子这么大了,真是狗眼看人低。
约莫在河面上晒了一个小时,晃得人头晕眼花的,游轮上才放下绳梯,黄权爬上去,大汗淋漓,呼哧呼哧直喘气,像一头发情的公猪。许明天从舱内走出来,在甲板上接见了他。
“今天真是不巧,毕先生来了。”许明天说。
听到“毕先生”三个字,黄权亮眼放光,一扫刚才的疲惫和埋怨,连忙握住许明天的手叙旧:“老同学啊,虽然分别多年,但是一见面就觉得格外亲切啊。”
许明天也激动地握住黄权的手:“多年不见,分外想念,这不有好事也不能落下老同学不是?”
王喜儿在黄权上船前三翻四次地叮嘱,现在许明天可不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不要一上去就给人来俗的,要显得高雅一些、文雅一些,这样才能叫他这种人看得起。现在,许明天主动谈生意,黄权乐得笑歪了嘴。
“我那里有一批好货,都是给毕先生留的。”黄权喜道。
“毕先生最近心情不好。”许明□□他使眼色,眼睛往船舱里看了看。
“怎么了,谁得罪毕先生了?”黄权疑道,这世界上居然有敢得罪毕先生的人。
“就是因为没有任何人来得罪毕先生,他才不舒服的,孤独啊!”许明天说。
黄权立马会意:“这还不简单,我马上去找几朵解语花来,什么样儿的都有,保准让毕先生乐开怀。”
许明天直摇头:“毕先生会没有女人吗?可这天底下的女人都太乏味,满足不了毕先生的口味。”
“那依你该如何办?”黄权不解道。
“我听说邬玉志回来了,毕先生以前见过她。”许明天轻轻带过一笔,并不说明白。
“邬玉志?”黄权实在想不明白,那样的女人有哪里吸引人的,但是,既然许明天这么说,就这么办吧,谁叫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呢。
黄权又哼哧哼哧从绳梯爬下去,王喜儿问他见着毕先生了没有。黄权摇摇头。王喜儿骂他没用。黄权说,要利用邬玉志才能见到毕先生。为啥呀,王喜儿不明白,邬玉志就有那么好,人人都喜欢她,自己一辈子都比不过她?黄权说明原委,王喜儿笑了,你不知道吧,邬玉志以前可是花魁,毕先生要见她可是理所应当的。花魁?黄权实在看不出她有任何做花魁的潜质。那是你没有看见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女人都是多面的。王喜儿对邬玉志是花魁的传闻深信不疑,或者说,邬玉志在□□的行列里越做得好说明她越堕落,而她就更加有理由嘲笑她了。花魁?王喜儿心里嘀咕,还不是住进了精神病院。
邬玉志离开精神病院的那天,阳光灿烂得像一堆碎金子,她沐浴在汪医生充满爱的目光中,简直可以用披金戴银来形容,仿佛重生般地返回人类社会。白冰晖提前跟她打了招呼,因为工作原因不能来接她。叶芝和贺叔站在马路旁,企盼地等待着。邬玉志走过去,礼貌地同他们打招呼,得体又生疏。
“小玉,你受苦了。”叶芝拉着她的手说。
邬玉志摇摇头:“不苦不苦,一切都好。”
“回家吧。”叶芝说。
“我还有事,一会再回来。”邬玉志说。
“什么事啊?”叶芝问。
“顾念打算开一间面包店,叫我帮一起入伙。”邬玉志回答。
“哦,难怪最近都没有看到他,原来在忙着开店。”叶芝说。
“是啊,我们打算开间六月赠物所的分店,他在跟老板娘谈。”邬玉志说。
“那太好了,以后开了店,有个着落,再买套房,日子就安定了。”叶芝总是这样描绘着将来的生活蓝图。
邬玉志笑了笑:“是啊,将来日子就安定了。”
叶芝贺叔将邬玉志送下山,欣慰地与之分别。
Chapter 62
沿河的店铺格外兴旺发达,服装食品餐饮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就是缺一面包店。如果能把店开这儿,一定不缺生意。
邬玉志横过马路,进入沿江风光带,在“维新亭”里停下。这处亭子是近年新建的,为纪念一百年前坛城发起的那场“维新运动”所建,亭里立了一块石碑,上面简要地记述了那场暴风骤雨般的思想解放运动的始末,以及刻下了参与那场运动的人的名字。维新亭的周围陈列着坛城各地挖出的石碑,均是与当时那场运动有关,人们想起那些英雄来了。这些石碑底下写着出处,邬玉志看见有三块来自她曾经的小学,大概就是被用来当成厕所台阶的那几块。
王喜儿从远处走过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两眼:“你还正常吗?”
“不是说毕先生要见我吗?”在离开精神病院的前一天,王喜儿找上她,告诉她毕先生点名要见她。
毕先生是什么人,邬玉志当然清楚,如果他真的亲临坛城,必然有大事要发生。邬玉志隐隐觉察到不安,不知道潜伏在哪里的顾念危险又要加深一层,白冰晖恐怕也抵挡不住。她出院后首先就要搞清楚毕先生此行的目的。
“你到底给毕先生吃过什么迷魂药,他竟然对你念念不忘。”王喜儿不屑道。
邬玉志跟着王喜儿坐上快艇,向豪华游轮驶去。
这一次,水手飞速放下绳梯。王喜儿爬绳梯的时候,一只高跟鞋被缠住,最终掉入江心。王喜儿心疼得看了一眼自己的奢侈品鞋,光着一只脚踩上甲板。
许明天在甲板上支了一个凉亭,摆了西餐和鲜花,请两位女士坐下享用。
邬玉志见毕先生的时候,许明天已经跟着毕先生了。那晚,毕先生点了她的名后,许明天跪下来苦苦哀求毕先生不要将她带走,当时许明天的狼狈模样完全不能跟现在相比。
牛排上还带着血丝,邬玉志见着就觉得恶心,她喝了两口矿泉水,坐在一旁听王喜儿吹捧许明天。
“看来这些饭菜不合你的味口。”许明天突然打断王喜儿的寒暄。
“这些山珍海味不适合我。”邬玉志说。
许明天向侍立在旁的服务生吩咐:“跟厨师说,做一些这位女士爱吃的菜来。”
服务生下去了,不一会儿端上了一盘鹅肝;邬玉志说,不用了。然后就来了一盘黑色的鱼子酱;邬玉志也并未有跃跃欲试之情。最后来了一盘松露,邬玉志尝了一口,问道,可以配点米饭吗?
许明天笑起来,拉着她的手:“这就对了,不吃饭怎么行呢。”
王喜儿在一旁看着又嫉妒又着急:“你吃饱了,可以见毕先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