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67)
林锦璃率先抱着捧花离开礼堂,邬玉志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穿着病号服的样子,瑟缩地躲在树干后。
“冰晖!”林锦璃清脆地喊了一声,仿佛她自己也不可置信似的。
邬玉志更加不敢相信,她僵硬地抻起脖子,却不敢回头。
“我告诉你今天会来这里表演,还以为你不会来看我呢,没想到你竟然来了!”林锦璃抱着花扑进白冰晖的怀抱里。
邬玉志背对着他们,却仿佛背上长了眼睛,她看见他们所有的一举一动,还看见白冰晖看见了她。她僵硬地站起来,同手同脚地朝着住院部移动。一阵风右后往前吹来,几片落叶快速地超越了她。
“小玉。”白冰晖在后头喊住她。
他抬起手,想要搭上她的肩膀,却犹豫着,终于被林锦璃夺下,挽到了她的胳膊里。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那样的两条胳膊怎么能挽到一起呢!如果在这种情境里的人是顾念,一定会一把将邬玉志揽到自己的怀里,不管愿不愿意,先让身体诚实了再说,绝不会给其她女人可乘之机的。尽管白冰晖情深无量,但克己复礼又心计重重,他总是在等待一个最佳时机,好一击即破。
甩开林锦璃的手哇!
从后面狠狠地抱住小玉啊!
哎,白冰晖没有。
不抱也就罢了,当邬玉志转过头来,看见白冰晖的手臂插在林锦璃的怀抱里。
或许白冰晖是有点儿生气,干脆将计就计,想激一激邬玉志也说不定,他还留恋着那晚热情洋溢、柔情似水的邬玉志,他还留恋着那晚没能升华的缱绻,他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情绪化的人,他利用她的情绪化来揭示她的真心。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撕破她的伪装,可以长驱直入地进入她的思想和生活,他彻底占有她,而她只能缴械投降。
白冰晖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的前半生给了他强大的自信,邬玉志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邬玉志的目光从他们纠缠的手臂一路上移到他们的脸庞,那珠光宝气、光彩照人的两张脸是多么般配,他们活在这世上是来锦上添花的,而她却顶着一张“枯藤老树昏鸦”的皮囊,为这个世界“雪中送炭”。
“谢谢你们来看我。祝福你们。”她笑起来,笑得那样诚恳和悲伤,仿佛一瞬之间全世界入了冬,听完她这句话所有的动物都该乖乖冬眠,不要吵、不要闹,睡着了,醒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年花会再开,明年的人已经忘记,今年的悲伤。十五年来,她就是这样数着日子,逼自己忘却那些无法忘记的记忆,一点一滴熬过来的。
“小玉,你要加油哦,我和冰晖会支持你的。”林锦璃总算腾出一只挽着白冰晖的手。
邬玉志觉得好没意思,她是一朵连绚烂也不配的烟花,来过这个世界,但这个世界还没有看见她的绽放,她就要凋谢了。
有什么意义啊?你守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有什么意义啊?你还以为这个世界、社会是按照你心里的朴素价值观运转的吗?早就不是了,从来都不是!忘记那些什么“耕耘就会有收获”吧,忘记那些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吧,忘记那些什么“苦尽甘来、否极泰来”吧……这些是一个不讲道理却惯会骗人讲道理的社会。去你的!我再也不想让你们耍我了!
没有人敢说出真相,即便他们知道,也只能人云亦云。
所以,邬玉志现在掉进这个大谎话里了,她不想再为这个大谎话付出了。
“去你的。”邬玉志嘴唇清晰的吐出这三个字,她倦了、怠了,再也不想陷进去了。
Chapter 57
衣衫褴褛的顾念被打得遍体鳞伤,吊在横梁上大口喘息。大马哥玩弄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慢悠悠道:“说吧,到这里来什么目的?”
无法挣扎的顾念作出可怜状:“好哥哥,别为难我这个老实人啊,我就是来挣钱的呢!”
大马哥冷冷道:“挣钱,谁不知道你是小白脸,你会乖乖跑来吃辛苦饭?肯定是来打探消息的!”
众打手如狼似虎齐声吼:“快说实话!”
顾念喊冤:“我真的是来干活的。你们瞧我的耳朵,都少了半块了,哪个富贵太太肯要我这样的残缺啊!”
大马哥勃然大怒:“好!算你小子有种!来人啊,把他拖出去办了!”
打手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顾念扛起来飞快地往门口抬。一大汉拍着北方水塔的铁门:“赖七,快开门,有货到!”原来这门里面开不了,只能从外开。只听得外面的人高声应和,不一会儿大门徐徐开启。几个大汉不一会儿便挖好了一个够埋一个人的大坑,将顾念丢到坑里,并往里面填土。
顾念满脸鼻涕和泥巴,嘶声喊叫:“我冤枉啊,我真的是来挣钱的。大马哥饶命啊!”
大马哥走过来,笑嘻嘻道:“说实话,我就饶你的小命。”
顾念喘着粗气交待:“自从耳朵被咬了半块,王喜儿就嫌弃我了,不但抛弃了我,连分手费都不给。我心里不爽,知道她们家有这赚钱的买卖,就想进来看看,要是自己能发点财当然好,发不了财也要找个机会害她!”
大马哥这才有几分相信,追问:“你打算怎么害她?”
“我是想过报警来着,但是进到这里来,发现的确是赚钱的买卖,觉得报警自己也亏了。要是大马哥给我机会,我就去找王家那婆娘,向她多要点货款,也算是给自己出气,又帮大马哥争气了!”顾念舔着脸道。
旁边一大汉一锨土甩在顾念脸上:“你他妈还敢报警!不要命了啊!”
“饶命啊饶命啊,那都是当时赌气的想法,现在只想为大马哥出力啊!”顾念灰头土脸、声泪俱下。
大马哥向一旁使了个眼色,众打手开始从土坑里将顾念挖出来。顾念刚一出坑就跪在大马哥脚下,连连磕头:“大马哥、大马爷,我不要钱,白给你干,白给你干!我只要活着就行了!”
大马哥踢了他一脚,旁边两打手将烂破布一样的顾念架回水塔内部。
白冰晖冲上去,抓住正打算逃走的邬玉志,狠狠地拽住她的胳膊:“你敢骂,怎么就不敢爱?明明心里不高兴,为什么还要装作满不在乎?”
邬玉志疼得直咧嘴,放声尖叫。
女看守闻讯而来,也不管白冰晖和林锦璃的身份,没好气地推开二人,将邬玉志带走了。
林锦璃看着邬玉志远去的背影,啧啧叹气:“太可怜了,怎么搞成这样。冰晖,你知道吗?小玉的事情。”
林锦璃试探性地看向白冰晖。
“什么?”白冰晖心不在焉。
“我听说,当然也没有证据,小玉以前当过小姐,还是花魁。”林锦璃一直观察着白冰晖的眼色。
白冰晖神色如常,淡淡地说道:“我知道,这一次小玉伤人要查案底,以前的资料我都看到了,但这不重要,小玉还是那个小玉。”
“这怎么会不重要呢?”林锦璃冷笑,“一个女人连最后的底线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廉耻?即便你宽容大度不计较,那邬玉志自己能恬不知耻?即便她真厚脸皮,你的父母容得下她?你生活的那个阶层容得下她?社会容得下她?不要被一时的激情冲昏了头脑。冰晖,她当过花魁,是有手腕的,可你不是李甲啊!”
白冰晖把手臂从林锦璃的臂弯里抽出来:“谢谢你在我受伤的时候照顾我,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明白。无论我父母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只爱小玉一个人,不会再爱上别人,这辈子除了小玉我也不想和其她人共度余生。这样的话说出来或许很残忍。但是你不明白失去小玉对我而言是怎样的折磨。”
林锦璃气愤不已:“你骗人,如果没有邬玉志会令你生不如死,那么,这十五年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就像小玉这十五年里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找出邬抗被杀害的真相,我这十五年奋斗的目标就是要变成一个强大的 、能保护她的人,以避免当年的悲剧重演。”白冰晖坦诚。
“这是愧疚,不是爱情啊。”林锦璃长叹。
“那什么才是爱情?”白冰晖娓娓道来,“或许是愧疚,但绝对是因为爱才带来的愧疚。我曾经也怀疑过这份感情,但直到那一次……(白冰晖想起了星空下的那晚,眼神闪烁)我确信,我和小玉共用了一个大脑,只是分装在两具身体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