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62)
“这种植物叫云中锦……”
“在云中,在泥里……原来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哪里有了。”邬玉志打断白冰晖的话。
她先探出头去,两名壮汉并没有出来,旗袍女也尚未返回,走廊里空荡荡的,便速速扶着白冰晖走出房间,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刘冰和徐炜曾在最里头的那间房约会,我在那里看见过这种植物。”邬玉志说。
白冰晖架在邬玉志的肩膀上,同她一同过去。
“但是,我们怎么进去?”白冰晖问。
邬玉志掏出万能房卡,在门上一刷,“嘀”声未落,他们已闪身进去。这间房原封未动,想来刘冰死后,酒店出于保密考虑,一直未对外出售。一排银色仙人掌被悬挂在客厅与阳台的隔断上,邬玉志在左起第三盆云中锦里发现了一个针型摄像头,藏在厚实的仙人掌肉里。她拿给白冰晖看,白冰晖辨认出来这是自带存储功能的摄像头,一定拍下了徐炜和刘冰密会的证据。
“我们得赶紧离开。”邬玉志问,“你开车来的吧?”
“可以联系小谭,他应该还在酒店。”白冰晖说着,打开手机,拨通小谭的号码。
“局长!”小谭在电话那头,语气关切已极。
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邬玉志趴到白冰晖身边,捂住他的嘴,指了指外头,将他带入卧室。
“你开车在外面兜一圈,然后离开酒店。记住,务必上酒店的人看到你离开。”邬玉志抢过电话,吩咐道。
“你……跟局长在一起?”小谭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什么事也比不上邬玉志突然跟他的局长搅在一起来得突兀了。
“照我的话去做,赶紧的,不然你们局长就危险了。”邬玉志挂断电话。
“你打算调虎离山?”白冰晖问。
邬玉志点点头,她伸出食指和中指摇了摇,白冰晖懵懂地看着她。她急了,低声斥责:“转过去啊,我说眼睛!”
她从衣柜里挑出一些衣服,打算将身上的酒店制服换下来。岂料,刘冰和徐炜大概是在这里玩Cosplay,各种制服、女仆、萝莉装都有,就是没有正常的衣服。最后,她只得挑一身最保守的护士制服装穿上,但无奈胸前还是有一个大大的挖空了的桃心,正好突出了她胸前窝着的一对白鸽子。
身后不禁“哇”了一声。邬玉志捂着一对白鸽急切地转过身,看见白冰晖正慌乱地回收两粒掉出来的眼珠子。她气呼呼地掏出一条超级玛丽的连体裤,扔到白冰晖脸上,盖住他不安分的眼珠子。
“把这衣服换上。”邬玉志命令道。
“我拒绝。”白冰晖的声音被衣服盖住了,嗡嗡作响。
“你浑身都是湿的,得换。而且,你这样会被认出来。”邬玉志哄他。
“我、我、自己换不了。”白冰晖浑身无力地瘫在那儿,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邬玉志这才想起来,尴尬地坐到床边,把连体裤提起来,伸出食指和中指对白冰晖比划:“转过去啊,我说身体。”
白冰晖使出吃奶的力气,翻身趴下。邬玉志从他背后解开衬衫,背上的伤疤像被水化开的颜料,张牙舞爪地弥漫进邬玉志的眼睛。她轻轻地抚摸着新长的“嫩芽”,不禁问道:“疼不疼?”
“疼,心疼。”白冰晖闭着眼睛享受她的抚摸,“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邬玉志的手掌正好印在白冰晖背上的伤疤给她预留的位置上,她想起那个火热的晚上,亦如眼前一般火热。她立马撤了手,将衣服遮盖住那些印记,冷冷地说:“自己穿。”
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远去,邬玉志架着白冰晖往电梯口走。经过大堂的时候,看见黄权和虎皮蛋站在门口,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居然让他跑了!”黄权啐道。
邬玉志隔着一张旋转门,经过他们身边,故意发出几声嘤咛的浪笑,仿佛白冰晖是一个醉了酒的嫖客。
番外——星空
牛郎织女已经是古老的神话了。
或许是为了分散吃力又紧张的状态,邬玉志扛着沉重的白冰晖往山下走,禁不住幻想天上的牛郎织女的现状。每年七夕,织女在鹊桥教牛郎法术,时长日久,勤奋的牛郎学会了腾云驾雾的本领,渡过了银河。王母纵然不允,也抵不过爱女心切,终于妥协。有情人终成眷属。多么美好的结局啊!
邬玉志这样想着,又把白冰晖往肩膀上挪了挪,真沉。她抻着脖子,艰难地行走在山道上。一个趔趄,她来不及“哎哟”,已经滚进了山坳。死鱼一样的白冰晖压在她身上直喘粗气。她推他,他不动,反而压得她更紧更实。白冰晖的四肢长了根似的往土里钻,将她牢牢地钉在地上,像一株地锦草,在他的胸腔与大地的空隙间铺展。
“不要动。”白冰晖突然命令。
邬玉志扭了扭,忽然不动了。
“这片山坡……”她欲言又止,眼睛望向漆黑的天空,仿佛回到了儿时,看见那条长长的银河缓缓地流过天际,一些闪耀的星星是银河里头踏浪的孩子。她想起白冰晖铺在草地上的校服,想起自己曾包裹在里面的柔软的感觉,与今晚多么相似,又多么不一样。
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放大的画报,那是他留在她脑海里的所有样子,她记得每一个细节,包括他的言外之意,唯独没有收藏过今晚的他——今晚这个贪婪、野蛮、茂盛、炽热的白冰晖。
他将手渐渐收拢,顺势拨来一些杂草、枯枝和泥土,垒在邬玉志的手臂旁,像一个专心致志的孩子在建造自己的城堡,轻轻抚摸着这些杂草、枯枝和泥土,仿佛它们是坚固的混凝土,只为保护这座“城堡”里唯一的真正的公主,就是现在正在他身下的睡美人。
他深深地吻着他的城堡,用嘴唇吮吸着杂草的清香、枯枝的清脆和泥土的粘稠,像一个手艺人一样用牙齿精雕细琢,描绘着睡美人的雏形。
一梦十五年。
此刻,白冰晖才感觉到他的灵魂回到了他的躯体里,他终于真实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拥有了常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妄。他用五个指头钳住她的腮帮子,强迫她打开由上下齿合铸的精巧机关,释放魔鬼,与狼共舞。他的舌头在角力,试图能攫取到更多的爱意,并将之吞噬下去。奈何“爱”是如此之少,不管喉头上下搬运多少次,总感到饥渴。
幕天席地。凌晨的露珠浸润着他们,叠在一起的身体仿若含苞欲放的花朵,每一丝轻颤都是生命的律动、最美的音符。他主动剥开她柔韧的鳞甲,发现其中窝着一只蜷缩的银狐,闪着珍珠般的光芒,是邬玉志的灵和魂。他珍惜地抚摸着它,感受华丽高贵的皮毛带来的极致享受,从未像现在这样生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恨不得将之扒皮拆骨抽筋。
爱如潮水。恨如潮水。
他拉开她抵抗的双手,温柔地亲吻着那些玫瑰花般的伤痕。然后,一路南下,放肆地咬她的脖子、啃她的锁骨、捏得她那对小鸽子吱吱作响……他要折磨她,念头乍现,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并不妨碍他提起她柔软的腰肢,再一掌将她结结实实□□进柔软泥泞宽广博大的黄土地里。他亲手摧毁了那座珍藏睡美人的城堡,迅速造起了一座专属于他们的陵墓。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那是因为未曾得到,所以不知失去之苦。可是一旦占有,怎能放手?他遏制住想要摧毁她的念头,把头伏进她的身体里。
“嫁给我,好不好?”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火星四溅,惊鸿一片。
头顶仍然是压抑、虚无、沉重的黑暗,但若镶嵌着白冰晖清澈的双眸,便是璀璨的星空。她常常会想起这片山坡,想起他校服上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想起他侧头看着她、她也侧头看着他,会心一笑的那一刻……白冰晖的双眸里满布星辰,伴随她走过噩梦般的十五年。在每一个想要沦陷的瞬间,都是这双深情又温柔的眼眸深深地挽救了她。
她是地上的牛郎,企盼银河的织女。她无法拒绝他的诱惑,把双手嵌进他背上的地图,从入口找不到出口,只好划下一道一道深红的指印。她沉默着,闭着眼睛痛苦地享受,这如履薄冰的幸福。小草轻轻挠着她的耳朵,她便觉得自己是一棵草,羞答答、羞答答;山风轻轻梳着她的头发,她便觉得自己是一阵风,轻飘飘、轻飘飘;春泥轻轻托着她的身体,她便将自己融入泥土里,化作大地之母盖亚,宽容地包裹着迷茫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