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58)
Chapter 47
刘冰的电脑里,除了一些旅游照片,便是她用来制作多媒体视频的各种素材,并未找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更别说跟“云”和“泥”挂上钩了。在她那些旅游照片里,的确是既有云,又有泥,但遍布世界各地,也无法提供一条明确的线索。
顾念戳着头倚在桌上,颇有点灰心丧气。邬玉志掏出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准备把刘冰的电脑备个份,回去慢慢研究。
一点隐约的灯光忽然闪过,顾念立刻立直身体,猛地按断电源键。
“你搞什么?”邬玉志怒道。
顾念做了噤声的表情,指了指窗外。
“有人?”邬玉志张着嘴唇做动作,没有发出声音。
顾念摸黑走到另一间房间,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大团东西。他手一抖,就把邬玉志和他笼罩在里头,中间隔了台电脑。
“快啊!”顾念催促她。
邬玉志扇了扇,顾念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热气正给她做蒸汽面膜。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备份。
刘冰的调查没有进展,但叶芝的婚礼却迫在眉睫。
叶芝和邬抗没有办过婚礼,岱也是多年的单身汉,他们广招亲朋,决定在化龙溪畔、农家小院好好办一办。叶芝穿着曳地婚纱,圣洁得如同月上仙子,她款步走向岱的身边,赢得无数掌声和哨声。
“你妈妈真美。”顾念感叹。
“你妈妈当年是局机关一枝花啊。”邬玉志笑道,话才落下,她便知自己唐突了,可是覆水难收,她惭愧地望了一眼顾念。
顾念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你知道你妈妈是哪里美吗?”顾念沉浸在回忆中。
邬玉志安静地听着。尽管现场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礼花漫天的热闹,可他们俩之间似乎并不需要听到对方的声音,便能领会真意。
“这么多年,你妈妈都没有变,我不单指容貌,更多地是指她的心,还像从前一样善良和美好。不,或许她变了,她的心变得更加美丽了。”顾念真诚地说。
“评价很高啊,一会上去发言啊,没吹出彩虹来不许停。”邬玉志顽笑道。
“这个世道很残酷,有许多人为了生存或者功利,会变成另外的样子,甚至变成那些自己曾讨厌、鄙视、不屑的模样。你知道为什么吗?”顾念看着邬玉志。
邬玉志摇摇头,请他继续说。
“为了自由。人生在世,都是为了自由而战。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社会是有阶级的。我说的不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这么笼统的概念,我说的是这个社会的金字塔:塔尖的人能享受绝对的自由,那是由充裕的物质和丰富的精神生活组成的;越往下,物质越少、精神越贫瘠;到了底层,物质只够活着,精神生活就像贫瘠的沙漠,什么也没有。大到全世界、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局机关都是如此。人们不停地自动划分阶级,只为享受稀缺的自由。”顾念说。
“那最底层的人也会参与阶级的划分吗?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啊。”邬玉志想了想,改口道,“不,他们有好处,他们会。因为划分阶级是无穷尽的,哪怕只有两个人,也会分出主次高低。最底层的人也会去寻找能够被他们压迫的人,因为这比反抗容易。”
“每一层级都会想方设法压迫下一层级,每一层级的人都会想要往上爬。而变坏,就是捷径。一个人一旦打破了道德的束缚,他会觉得轻松自如,甚至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顾念分析。
“但这种‘自由’是一种假象,不是真正的自由。”邬玉志很聪慧,已经领会了顾念所说的要义。
“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自由?”顾念问。
此时,叶芝和岱已经在喝合卺酒了,台下掌声雷动,邬玉志欣慰地看着妈妈,仿佛在送自己的女儿出嫁。她想起妈妈对她的耳提面命、语重心长、敦敦教诲、高声叱骂……她想起妈妈为了她流过的泪、受过的伤、开心的笑、默默的陪伴……她想起自己的不争气、不听话、不省心……她想起跟叶芝之间的种种误会、赌气、怨恨……沧海桑田,烟消云散。那场爆炸仿佛炸掉了她的前世,今生,幸好还是她的女儿。
“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开心?”叶芝反问顾念。
顾念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想想小时候,是一直吃冰激凌开心,还是偶尔吃一支冰棒开心?是一直看动画片开心,还是偶尔看一会儿开心?”邬玉志说。
顾念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反过来就能说明自由之所在,责任越大,能力越大。有一天,你的能力足够扛起肩上的担子,那一刻,你就自由了。”
邬玉志会心一笑。
“就好比一个人初时只能抗五十斤的担子,他努力练习后,能扛到一百斤,不仅如此,还能扛着担子走出大山。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自由了?”邬玉志举例。
“他成为了自己的上帝。”顾念总结。
他们双掌击在一起,手拉着手走上台。
现在,到了伴郎和伴娘向新郎和新娘递结婚戒指的时刻了。
顾念掏出戒指,面向邬玉志,双眼专注又深情地看着对方,膝盖慢慢地弯曲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邬玉志使眼色使到抽筋的脸。直到婚礼司仪透过巨大的音响喇叭,顽笑道:“伴郎,你要搞清楚今天的任务哦!”顾念才回过神来,搔搔头,将戒指交给岱叔。
台下众人早已笑作一团,还是那种很暧昧的笑容,搞得邬玉志在台上成了关公。
叶芝换掉纯白婚纱,套上一袭洋红旗袍,肤白胜雪,摇曳生姿。邬玉志站在她后头替她端酒杯,轻轻对她说:“少喝点。”
“高兴啊。”叶芝说着,又饮下一杯。
宾客们一阵叫好。
只见村支书从门口走进来,模样颇有些局促。岱瞧见了,连忙走过去握手:“支书,我昨天过去请你,你说忙,今天还是特地过来了,谢谢你光临啊。”
村支书摇摇头,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怎么了?喝杯酒再走呗。”岱拉着叶芝向村支书敬酒。
村支书端着旁人递过来的就被,半推半就地抿了一口,刚打算说点什么,瞧见了邬玉志,连忙对她招招手。
岱和叶芝赶紧让邬玉志过去。
邬玉志将托盘交给顾念,问:“怎么了?”
村支书一边将邬玉志往门外拉,一边说:“那个……你,你……爸爸……”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门口闪出一群不速之客,浑身劲装,气派十足,黑压压地拦住了邬玉志和村支书的去路。村支书叫了一声哎呀,劲旅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齐刷刷地往小小的院落开进。
“干什么啊,你们?”邬玉志急切地扯住为首的人,那人回过头来,两道火烧云的眉毛下是一片讥诮的眼神。
原来是他,冤家路窄!
不对,不是因为路窄,而是冤家送上门来了。
Chapter 48
村支书见劲旅已然登台亮相,不禁责怪道:“我不是说了,把他们喊出来说吗?你们干嘛进来?”
“这么热闹,我怎能不来道贺一下呢?”徐炜皮笑肉不笑,“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谈不上欢迎不欢迎的。我们平头百姓不敢跟徐副局攀交情,还请回吧。”邬玉志不软不硬地回敬徐炜。
“被忙着送客,我是给你么送礼来的。”徐炜抬起两道火烧云,劲旅往前踏一步,权势逼人。
小院里头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岱最先走过来,叶芝紧随其后,赶紧补上一些场面话。
徐炜率劲旅占据了院落的最中心,把宾客挤往角落。
“今天,邬家办喜事,我也有一份大礼相送。”徐炜看了一眼缚手在侧的警察,那人赶紧从旁端过来一个50厘米见方的木盒。
“这是邬抗的尸骨,我特地来还给你们。”徐炜大声说。
“你……”叶芝被他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叶女士,你忘记了,之前联系过的,我们公安局还□□,是不是很周到?”徐炜阴险地说。
宾客们纷纷噤声,谁都知道邬家最著名的就是“桥墩埋尸案”了。今天,叶芝和岱的婚礼上,邬抗的尸骨突然被送了回来,难道是绕不开的命运吗?还是冥冥中有何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