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箭倾心+番外(37)
十八岁的宁恒被那金色映着,整个人干净明亮,有着蓬勃的少年气,低调的肆意与沉稳的张扬。
万惜一时看得有些呆,宁恒上前揉了下她的脑袋:“木着干嘛?”
万惜轻咬了下唇,这才回过神来。
宁恒拦了辆出租车,将万惜的行李放在了后备箱内,正准备关上,万惜忽然想起个事。
“等等!”
她弯着腰,从行李里拿出了一个礼品盒,巴掌大,还郑重其事地包装了番。
“生日礼物。”她笑着递给他。
她笑时,眉眼弯弯,眼里有莹润水光。
让人生出渴意。
司机在催促,宁恒回过神来,拉着万惜坐上了出租车后座。
十八岁的宁恒和十六岁的宁恒一样,仍旧不肯好好坐着,长腿敞开,浑身透着慵懒散漫。他的头靠在车后座上,朝着万惜的方向,恍惚间似乎是要靠上她的肩。
可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段距离。
只是若有似无反倒比落在实处更为撩人。
他微垂着头,双眸半敛,更显得鼻梁挺直流畅。手里把玩着那个礼品盒,翻来覆去,漫不经心,始终没有打开的意思。
“快拆开看下呀。”万惜催促。
催了两遍,宁恒才慢条斯理地打开。
礼物是Zippo打火机,复古手雕古银,刻着“No □□oking!”。
贵重谈不上,只代表万惜复杂的心意。
一方面希望他不要再吸烟,一方面又希望在他烦恼时,为他点一根,舒缓郁结。
宁恒将银色打火机拿在手里,打开金属盖子,独特的“咔哒”声响起,转动打火轮,幽蓝火苗骤然在手中升出。
那火苗的光映在他明晰眉目间,却映出了神情寡淡,没有任何欣喜之色。
“你不喜欢?”万惜被宁恒的冷淡神情浸得整颗心都凉了。
“我不想要这个生日礼物。”如果声音是有形态的,那么宁恒此刻的声音便是格外轻薄,完全没有厚度。
“那你要什么?”万惜是压着性子问出这话,感觉喉咙里的火下一秒就要窜上来。
要什么?要不要上天?
这人怎么这么不懂社交礼节,再不喜欢,笑一下很难吗?说声谢谢很难吗?好歹这打火机也是她精心准备的。
此时,出租车开始进入南意山隧道。隧道里的灯并不算明亮,长幽的隧道,晦涩而昏暗。
“咔哒”声再度响起,宁恒将打火机盖上。
没了火光,车内暗度更低,所有物事都只显出了大致的形态。
此时,万惜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手握住。
掌心温热洁净,手掌宽厚有力。
黑暗是有浓度的,宁恒的声音在这浓度里流动,静谧,宁静,又充满着存在感,进|攻性。
“我要这个。”他说。
他要她。
只要她。
黑暗中,人的感官格外敏|感,丝毫的颤|粟都可以感受分明。
宁恒感觉得到万惜的手在发抖。
万惜却没意识到自己的抖动,她满脑子都在嗡嗡响着。就如同好端端走在路上,被人迎面用天鹅绒枕头拍打了下。
天鹅绒枕头柔软,丝滑,充满着轻甜的香气,并不疼,可被拍打的当下仍旧有突兀的惊。
万惜没料到,宁恒会这么直接。
等那股惊散去,她整个人开始发烫,一股股的热从脚心往上窜,直窜到脑门里,整个人都被烫熟了。
直到这时,万惜才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宁恒掌心里握着。她立即想要抽回手去,可他却硬拉着不放。不仅不放,还收得更紧。最终,竟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宁恒没有继续逼问万惜答案,再问下去,估计她要窘到跳车。
出租车驶出了隧道,光明如同瀑布,朝着两人倾泻泼来。
万惜终于平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
她很快习惯了隧道外的光亮,就像是早已习惯了宁恒的存在,宁恒的呼吸,宁恒的接触。
其实隧道不过是两公里长,行驶也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但对他们而言,却像是过了一整年。
在隧道的前后,很多东西都已经开始改变。
不论是他们的感情还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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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烤全羊的地址选在南意山最有名的南意人家老店里,宁恒和万惜到达时,已是吃晚饭时间。经过整个下午的高温烤焖,烤全羊已准备就绪,金黄酥脆,香气扑鼻。
原初乐和周瑶草早早地就在那守着了,远远看去,两人还是有说有笑的,气氛欢乐,压根没有分手的样子。
下车时,在万惜的强烈挣扎下,宁恒还是放开了手,因此原初乐与周瑶草暂时没看出两人的异常。
这家的烤全羊是选用三个月左右的小羊羔,肉|质鲜|嫩,红亮酥脆,撒上辣椒孜然,满口香脆,四人吃得格外欢畅。
原初乐朝着宁恒感慨:“你已脱离苦海,就等着今年九月去北大了。万惜也好,现在都已经是省队运动员了。就剩我们俩,还得要苦熬半年,经历高考折磨。”
“你们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万惜问。
“海城海大,四季如春。”原初乐毫不犹豫地道。
“瑶草,你呢?”万惜转向周瑶草。
周瑶草吃东西时缓慢而秀气,只拿着根羊小排慢慢地啃着,边吃边用纸巾擦拭。
“东城东大,四季冰封。”周瑶草笑道。
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也就是说,至少是四年没办法见面。
原初乐没再接这个话题,他只埋着头,继续啃着小羊腿。
宁恒似乎已经吃饱了,他擦干净手,拿了万惜放置在桌上的手机查看。
按亮屏幕后,宁恒发现万惜的屏保壁纸是卡通图片。
“会设置屏保吗?”他问。
“会啊。”万惜点头。
万惜隐隐觉得宁恒问的这个问题似乎有坑。
宁恒眼尾弧度微上扬,添了三分痞气:“会的话,怎么不设置成我们的合照?”
好吧,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宁恒早将商场里那张合照发给了万惜,万惜也仔细存着。
照片上,两人紧贴着,看上去就像是他在抱着她。万惜因为诧异,显得有些呆木,而宁恒则是一如既往,好看得惹眼。
似乎是永远不会有死亡角度的一个人。
“合照存哪了?我给你设置。”宁恒说着便将凳子拉近,靠近了万惜。他一只脚屈膝伸在了万惜凳子后,另一只脚贴|着她的腿,像是将她给困住。
两人姿势中涌|出的亲|昵,旁人一眼就能看出。
“哎哟哟,”原初乐调侃:“这是不是有情况了?”
万惜恨不得将头给埋在炉子里。
“少说话。”宁恒笑着丢了个毛豆过去。
原初乐接着毛豆,正吃着呢,忽然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有短信进来。
名字存的是“廖紫姿”。
原初乐擦净手,点开回复。
周瑶草则继续啃着手中的羊小排,嘴角的痣在灯光下微闪。
原初乐和廖紫姿像是聊了起来,短信一条接一条,你来我往。
那“叮叮叮”的短信声不断响起,热闹非凡。
终于,周瑶草啃完了羊小排上的肉,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净,随即拿过了原初乐的手机,用力掷在了地上。
手机立即四分五裂开来。
周瑶草的神态与动作都没有动气的意思,非常平静,无波无澜。
与手机的惨|烈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初乐自始至终没有看周瑶草,而是冷眼望着地上的手机碎片,半晌,他道:“周瑶草,这样就没意思了吧?”
“你跟谁都可以,就不能跟她。”周瑶草还是那副平和姿态。
“我们分手只是因为她吗?”原初乐淡声问。
这次,周瑶草没搭话。
原初乐最终还是抬起了头,目光微凉:“我们分手了,我和谁,都与你无关。”
这是万惜第一次觉得,原初乐这一棵小桃花树,是冬日的桃花树。
冷而幽。
“哦。”周瑶草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转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万惜怕她出事,忙紧随其后。
她在餐厅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找到了周瑶草。
前方是山下的夜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周瑶草的身影浸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单薄。
万惜走到周瑶草身后,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山上风大,呼呼地吹着,吹来了周瑶草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