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炸子鸡[娱乐圈]+番外(45)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又暗去,床上的人眼皮子终于动了动。
傅闻声其实早醒了。
可他不想起来,也不想看见今天的太阳。床好像突然有了无限魔力似的把他牢牢吸住。
南絮轻轻唤了他一句。
他不想应答。
南絮好像发现他醒了。
因为她拿了一本他看过的书开始念。
傅闻声知道她之前一直在看,都是默读,这回念出来了,八成是念给他听的。
虽然她音量很低,语调柔和,傅闻声还是觉得很吵。
傅闻声一边头痛欲裂,一边又在心底责怪自己。南絮是为你好,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脑子里在打仗,面上还是装死。
后来李明轩来了,傅闻声觉得八成就是南絮叫那人来的。
他仍然闭着眼,听见李明轩对南絮说,要和他单独聊聊。
于是南絮出去了。
她到沙发上坐下。
明明坐了一天一夜,现在浑身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阵疲惫。
像是因为李明轩来了,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而这么一松弛,才恍然感觉到之前过于紧绷堆积上来的压力。
后来李明轩出来,摇了摇头。
他说情况不太好。
必须开始吃药,我每天早晚各会下来一次给他检查。
南絮点头。
她回到傅闻声房间里。
但他一言不发,也无视南絮的存在。
什么也不干,就在床上躺着发霉。
南絮叫他出来吃饭,他就出来;叫他洗澡,他就去洗澡。任务完成就回床上继续躺着。
如果南絮不叫他去做些什么,他绝不会主动起来。
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了一周。
家里的尖锐物品已经全被李明轩收起来了,安眠药的瓶子里全部换成维生素,真正的安眠药片被南絮放起来。傅闻声实在睡不着的时候,南絮会按量给他一点。
李明轩说,傅闻声现在情况应该没那么严重,但这都是以防万一。
安眠药你来藏,不要告诉我。
他对我太熟悉,我和他对话,怕他猜出来。
你藏好,不要让他发现了。
南絮说好。
南絮每天没什么事做,却还是感到焦头烂额。
她从于果辞职了。
本想请长假,罗超死活不批。
电话里他问南絮,值得吗。
南絮回答说,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
这两者的价值没法比较。鲜活的生命摆在眼前,答案显而易见。
况且她真的…没有办法同时专注做好两件事。
罗超说…行,你的位置会有别人来顶。祝他早日康复。
南絮说谢谢。
只能说谢谢。
一周过去,其实乐观来看,傅闻声的情况还是有所好转的。他每天在客厅里逗留的时间在不断变长,南絮千方百计拉着他一起冥想,早上去阳台上浇花,下午在客厅里做室内运动。傅闻声作息规律是调整过来了,只是整个人看着仍然没什么精神气,病恹恹的,好像困得睁不开眼。屋子里永远只有南絮在讲话。他听得见,但从来不予应答。
南絮有时觉得自己都要说吐了,偶尔会觉得在做什么可笑的举动一样。但她同时又不断告诫自己说,你要有耐心,如果连你都走了,还有谁会来对他这样不停说话。
她时常给宋沫打电话,必须听到她嘲笑自己一两句,好像这样就能感觉还有力气继续往下走了。
南絮开始劝傅闻声写日记。
因为资料上说,写日记能给患者带来安定感和掌控感。
傅闻声听了,便去找自己的日记本。
皮质封面的小本子,复古英伦风,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款式看着十分小学生口味。
刚拿出来的时候,上面还落了不少灰。
他又开始每天写日记了。
好像除了开口说话这一点外,他什么要求都能答应南絮。
他也不是不愿意搭理南絮。
就是莫名其妙开不了口。
可他每不应答南絮一次,心里就难受一分,又看见她故作轻松的表情,便更加自责,如此往复。
他在写日记的时候,有时候南絮经过他身旁,他都会心里莫名一紧。
根本不敢让她看见日记内容。
那些孤独,黑暗。
那个真实的,也不是真实的他。
每天好像都很无聊。
他好像是南絮的负担,她因为他上不了班,每天陪他在这里做这些可笑的事情。
他想知道他的安眠药在哪里。
家里翻了底朝天了也没找到。
他想多吃一些,说不定这样就能睡上一整天,也不会感到这样无聊了。
可南絮每次出去拿,都把他锁在房间里,只拿给他小半片。
只够用一晚上的。
直到有一天,他在床头柜底下发现了张纸条。
他一看就知道是南絮写的。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南絮在厨房里烧饭。
他悄悄把纸片展开,中间规规矩矩四个字:“你好,闻神:)”
旁边还用五颜六色的笔画了各种音乐符号。
傅闻声不想不回复她,便在角落里写了个小小的“阅”。
南絮开始每天问他各种各样不同的问题,傅闻声的回答也终于逐渐变长。然后在很久之后…
南絮终于小心翼翼地写下问他:“为什么不和我讲话?”
“不想听见我的说话声。吵。”
傅闻声还在每天写日记,也会在纸条上给她写话。
南絮以为事情终于在逐渐好转了。
直到有一天,傅闻声去洗澡了,她进他的卧室。
他的日记在桌上摊着。
南絮觉得傅闻声大概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毕竟他平时都会格外谨慎地把本子藏好。
他知道她这个点会进来打扫,而他正好会去洗澡,正好错开和她正面撞上的时间。
南絮走近了。
本子上的字密密麻麻。
前天。
“我在十七楼的高房里,看见的是蓝天白云,树木青葱。
可如今暗天灰云,群鸟飞过,冷风又刮起。
棉袄换了短衫,凉拖又变成雪地靴。
四季变迁了几个轮回,我还是一个人。
孤独常在,无中生有,不知道从哪里来。
都说雨后冒出的是春笋,该有新鲜活力,生意盎然。
可我这里一下雨,天暗了,我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感受不到。
以前总还有音乐。
就算觉得自己冷得毫无感情,还能感到歌里的喜怒哀乐。
可现在下了雨,我就什么也听不清了。”
昨天。
“你年轻,皮肤细腻光滑,血液都是鲜红色,发旋是桃子汽水味。
而我空有一副年轻的皮囊,除此外一无是处。思维迟缓,眼前黯淡无光。
我暴戾、枯燥、沉重、矛盾。
我的歌充满戾气,听见任何声音都令我感到头痛欲裂。
我知道我救不了别人。可我是多么想自救,偏偏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是一个伪装者,专好骗取他人的同情心。
但他们总走近了,就马上离去。
我看见他们眼里的恐惧,比我自己内心的恐惧更甚。
我的世界绝望、肮脏、残破,充满灰色。
听闻爱情,十有九悲。
可明知如此,我还是想让你住进来。
因为神爱世人,却独独不爱我。
而你说你爱我。”
南絮捏着着纸张的一角,心里感受说不上来。
不远处好像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这摊开的暴露在空气里的,对傅闻声来说像是命悬一线般的试探。
就像在说…
看,这就是抑郁症。
我就是一个这么阴暗的人。
害怕么?
第34章 花盆
南絮后面的几天仍然一如既往地进行着那几项活动,似乎表现得完全不受那几段话影响似的。
当时她在傅闻声本子的角落里批了个“阅”,表示她看过了。
傅闻声肯定知道了,只不过他也不作任何反应,照常和南絮每天吃饭冥想健身。
依然没什么进展,非但如此,南絮莫名觉得他这些天有些情绪暴躁。时常前一秒看着心情不错,后一秒又突然崩盘,谁都不搭理了。
周日的时候,南絮在给家里打扫卫生,傅闻声去浇花。
他莫名其妙又感到心情不好。
鱼丸屁颠屁颠跟着他到阳台上来。
他把水倒进花盆里,看着它慢慢渗下去,泥土慢慢变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