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学会与你告别+番外(13)
她看了他一眼。眼眶一红。
周湳浦别过头不看她。
“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趴到车窗上乞求。
“我现在训练期间。活动范围有限。”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要么你上车。我就近送你去支教的地方。要么。你自己想办法回家。”
要是换个身份设定。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她的诉求。她所有的诉求。
可偏偏。现在的这个。不能。不可以。
梁深晚像是赌气。开了后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太阳升了起来。天边的云霞淡了很多。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他伸手递给她面包:“先垫下肚子。”
“谢谢。我不想吃。”语气坚定。
周湳浦突然刹车。开门跳下车。又打开后排的车门坐了进来:“不要跟自己的身体作对。你接下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她疑惑:“很多事情是指什么事情?”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在跟他装傻:“梁深晚。别作践自己。”他再次把面包递到她面前。
这一次。梁深晚接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突然陌生了的人。
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面包吃下去。他才重新回到前面。
车子发动后。天边有了云彩。流水一样细细地朝着西方延伸。公路两边的戈壁滩稀稀疏疏长了新发芽的骆驼草。四周的一切安静无声。
“对不起。”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突然又起了波澜。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偏着头。红了眼眶。
第五章 遇险
戈壁的尽头。是一片白杨林。
公路修在白杨林中间。平整的黑色沥青路。中间有道黄色的分割线。两边的白杨高大挺拔。像是刚刚出了新芽。
梁深晚一改郁结的心情。趴在车窗上。脑袋伸出窗外。长发飘动在风中。
“饿了吗?”
开车的人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长达五个多小时的安静。
梁深晚回到座位上:“我还以为。这里除了戈壁就是沙漠呢!”
“差不多。”
“你打算把我送到哪里?”
“五百公里外的一个县城。你们的支教团队在那里集中。”
“你是怎么知道的?”
“查的。”
“怎么查的?”她表示怀疑。
周湳浦又问:“饿了吗?”
“准备再给我吃面包?”
“穿过这片白杨林。有个小镇。”
“你对这里很熟?”
“每年会来两趟。”
“你现在不是在一般的军队对不对?”
“等下去了镇上。你吃东西。我找地方去加油。”
“周湳浦。你是特种兵?”梁深晚趴到他身后。“随时都在待命。都会死掉的那种。是不是?”
周湳浦不说话。在心里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达到。油箱里的油快要燃尽了。
她手脚发凉。重新坐好后。心里的有片阴影开始无限放大。除了对他有放不下的担心。还有满满的自我悲伤。
悲伤她一个平凡普通的人。其实早就没有跟他齐肩的可能了。她一直执着的东西。在对方的眼里毫无价值。根本不值一提。
路况好了之后。他加快了速度。来到小镇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四月天的大西部。早晚温差很大。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梁深晚脱下外套走在他的前面。
周湳浦拉住她的胳膊。把早上在服务站买的对讲机递给她:“你先去找吃的。遇到危险的时候就用这个叫我。”
梁深晚看了看对讲机。又看了看周湳浦:“到那个时候再叫你。有用?”
他单手把她揽到怀中抱紧了在她耳边轻声说:“有没有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梁深晚齐他肩膀高。耳朵正贴到他的胸口。听到他规律有力的心跳后。莫名心安。
周湳浦上车后一溜烟就把车开走了。她转头走进小镇的街口。
小镇不能用破落来形容。用原始来描绘倒是很恰当。长长的一条街横在她面前。街面上有保持完好的土房子。中间夹杂着几座样式老旧的白砖房。
偶有汽车或者摩托经过。扬起一阵细尘。有人牵着骆驼从她面前经过。驼铃叮叮当当。一些人蹲在马路两边。面前堆着一些颜色鲜艳的水果。有些她叫不出名字。
有制作过程新颖的烤包子。白面团放进像井一样炉子里。没过多久黄灿灿的包子就烤好了。闻着香气扑鼻。
烤肉摊上围满了人。小伙子功力特别好。在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辣椒面和孜然粉。四下五除二翻动两下。烤肉色泽明亮。香飘四溢。
梁深晚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选了一家兰州拉面。要了两碗牛肉面。等待的过程中。老板问她从哪里来的。老板的普通话不是很好。她没有听很明白。就在她略感尴尬的时候。坐在她左后方的一女孩开了口。
“人家老板是问你从什么地方来的。”
梁深晚扭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很清瘦。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衬衣。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楚脸。在非常认真地吃面。
“哦。我是从华城来的。”她回。
“华城啊。好地方!那你来我们这里干什么?”女孩帮忙翻译。
“来支教。”
老板伸出了大拇指。冲梁深晚笑了笑。坐在她左后方的女孩起身结账。周湳浦拿着矿泉水走了进来。和女孩擦肩而过。
梁深晚向周湳浦挥了挥手。周湳浦一步四回头。对刚刚离去的女孩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梁深晚将面推到他面前。不悦:“眼睛都长别人身上了。要不要我帮你要电话号码?”
“我们不用手机。”
“哦。那还真是可惜了。”
周湳浦笑:“我是觉得她很面熟。”
“是啊。你们跟所有长得漂亮的姑娘都自来熟。”
梁深晚将桌子上的醋使劲往碗里倒。周湳浦隔着桌子都闻到了酸味。他笑着伸手将她的那碗跟自己的换了过去。
“醋吃多了不好。”
梁深晚想夺回去。没争赢:“我爱吃。你管我。”
“你们支教团队有人过来接你了。”他吃了一口面。很酸。
梁深晚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面。她真的是饿惨了:“知道了。”
周湳浦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看着她说:“我送不了你很远了。”
“嗯。”
“你到了县城记得给手机充电联系家人。赶紧回去。”
“哦。”
“好好照顾自己。”
梁深晚抬头。眼里满是雾气:“临别赠言?”
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周湳浦差点没忍住过去抱住她。他从未后悔过选择了这个职业。但此时此刻是个例外。
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变得非常压抑。通观这些年。他很少流露个人感情。别人都说他活得像一个机器。无欲无求。战斗力强悍到让人闻风丧胆。
可她一出现。就打破了他的所有底线。她依旧是那个唯一能够牵动他情绪的存在。
吃完面。周湳浦递给她一些水还有水果:“带在路上。”
“我不需要。”
“我知道。但是带上。”
她心里很堵。如果从多年前分开他们就再也不会遇到。她最多用半梦半醒的状态去度过一生。沉沦回忆也好。逃避现实也罢。唯独不会期许未来。不会再想他们可能有的以后。
可现在。叫她如何甘心。怎么收拾那份心情。
出了小镇。过了一片绿洲。映在她眼前的就是一片漫无边界的沙漠。蜿蜒曲折的国道线就像一条水蛇游荡在湖泊中。
行车四小时。已是傍晚时分。沙漠在夕阳下呈现出了阴阳两界。明处明。暗处暗。
“阿湳。”她趴在车窗上不看他。“你还没有回答我。”关于你是不是特种兵。会不会随时死掉的那个问题。
“如果是的话。你会怕我?”
“我是怕。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不管是因为你特殊的身份。还是因为你随时都会面临由不得自己的生死抉择。
“你回去以后。我们是不会再见。”他简单直白地回答。
穿上军装的男人。就意味着他此生选择的是国家。爱恨情仇在使命跟前。都会变得毫无竞争力。
她回过头。瞥见他的侧脸。明明是春好时节。他眼里却染上了秋霜。
新修的国道差不多快要到尽头。前面的路不好走。国道的尽头是一小段沙丘。过了这片沙丘前面接着的是一条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