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德哥尔摩综合征(10)

啊，这个鬼脸，唐霜是见过的。在地窖里的时候，他也忽然这样逗过她。

难怪那么多人嗑CP呢。难怪文南和赵曼的名字永远都捆绑在一起呢。这谁看着会觉得不甜呢？

唐霜的心里闷得难受。

视频播完了。她自虐似的点开评论，就见热评第一条：“他们两个绝对早就在一起了吧？之前不是还被拍到一起逛街了吗？”

唐霜关掉了微博。

唐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打了个车，回到了医院。

她离开医院的时候，还是大清早。当时，消息可能还没传开，虽然也有粉丝试图过来，但数量还不算很多。

而现在……医院到处都是人。

像这样小县城的医院，可能真的很多年没有收集到这么多人了。

唐霜回到了文南的病房附近，才发现，这里才是人最多的地方。病房附近甚至多了两排安保，严格地拦着走廊两端，不许无关的人进入。

唐霜走到安保的前面，还没开口，就见安保忽然让开了路。

“为什么她可以进？”马上有人不满。

“她是工作人员。”安保解释道。

一定是文南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唐霜走到病房门口，就见一个精干的男人站在那里。

*

文南好不容易才和父母说完了话。

他们真的太担心他了，连夜飞了过来。母亲一直抱着他哭，大家长风范的父亲也眼眶红红。文南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二老安抚好。

经纪人一直识趣地站在外面，没有打扰里头的亲情时光。他帮文南处理了各种消息，甚至还帮他找人收了一堆快递。直到见二老平息得差不多了，他才再次走了进去。

“你怎么这么多快递。还都是女人的东西。”经纪人揶揄，道，“怎么，总算要和赵曼成了？”

“胡说什么呢。”文南道。他第一百八十次向门口探头，然后失望地收回了视线。这笔录做得也太久了……虽然这么大的案子，倒也可以理解就是了。

都中午了，也不知道她饿不饿，吃没吃饭。

应该会回来和他一起吃的吧，他是想要和她一起的。

“那你是给谁买的？”经纪人问道。

本来，文南其实是想要先等唐霜回来，然后再郑重地向所有人介绍她的。可是，他真的憋不住了。

他就像是个藏不住糖的孩子，喜色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糖果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他没忍住，直接说了出来，满脸笑容：“就是让你等的那个姑娘呀。可漂亮呢，人特别甜。名字叫唐霜，连名字都甜。”说着，他的脸色又忽然认真了起来，继续道：“她是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要拼命追求的人。”

“……等等。”经纪人忽然打断了他，确认道，“你说的这位……就是你给我看了照片，叮嘱我让安保别拦着的那个姑娘？”

“对。怎么了？”文南看着他，感觉忽然不太好。

……

经纪人沉默了一下。

“……她已经走了。”他说道。

☆、转账

“……什么叫……”文南微微睁大眼，迟疑着重复道，“已经走了……去找地方休息了？”

经纪人有些为难，道：“不是……唉，你早说啊，早说我好好拦一下。我以为刚好是你粉丝呢，就——”

“什么叫已经走了。”文南强硬地打断他，“走了，去哪儿了？”说着，他翻下床，伸手就要拔手上的吊针。

“诶诶诶！你干嘛！”经纪人忙拦住他，“你现在去追也没用呀，走这么长时间了，追也不知道要往哪儿追呀。”

“她怎么说的？”文南停下动作，盯着经纪人。

“就……就说既然我们已经来了，也用不着她了，她就走了。”

“回来呢？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经纪人艰难地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直说了，“说是就不回来了……让你好好保重身体……”

“不回来了？为什么不回来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文南很少如此接连不断地说话，“她还说什么了吗？说我做错什么了吗？说什么和我有关系的话了吗？”

“除了‘好好保重身体’就没了……然后就说要走了。”

“然后你就放她走了？！”文南强忍着崩溃，“我确实没和你说过喜欢她，但说过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这个……我当时也说要给她经济补偿的，可她死活不要。微信支付宝银行卡号一个不肯说，我也没办法啊……人我也拦过了，可人家说要走，也没有非要强拦着的道理呀。”

文南觉得自己的头生理性地在痛，爆炸似的，满脑子都是嗡嗡的声音。他皱着眉头，忍耐着难受。

见他这样，经纪人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接着往下说。

文南却开口问了：“她还说别的了吗？有没有说她要去哪儿？”

“问她要去哪儿了，她没回。然后就是……”经纪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手机，递给了文南，“她还给我转了二十万。写了转账信息，但我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文南一把拿过手机，就见屏幕上有一条二十万的转账记录，转账信息里写的是：“在警察局没见到报警的人，先转账给您，麻烦转交，感谢。”

有那么一瞬间，文南真的已经被气到不知所以，怀疑人生了。

“这个……你……”他捏着经纪人的手机，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缓了一下才能说出想说的话，“你没拦着她，没回报她也就算了，还要了她的钱？！”

“她说借我的银行卡用用，也没直说是要我的银行卡号，我也没想到她会转钱过来呀……”经纪人也很无辜，“收到钱我还搞不清楚呢，这是在干嘛……”

“……啊……”文南慢慢地捂住头，觉得头疼得实在难受。

“啊——”他又忽然捶了一下床，喊出了一声。

“没……没事吧……”经纪人担心。

文南捂着脑袋，愣了一会儿。他缓缓地蹲下身，在床边的地面上坐了下去。

经纪人是想说不要坐在地上的，但此时好像也不是说这种话时候。

过了好一会儿，文南低低地开口，道：“你先出去吧……”

经纪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退了出去。

文南的父母在心情平息过后就去细听医嘱了，也不在病房里。

此时，房间里便就只剩下了文南一个。

文南靠着床，坐了一会儿。

坐了好一会儿。

很久过后，他低下头，再次点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转账信息。

“在警察局没见到报警的人，先转账给您，麻烦转交，感谢。”

带上标点符号，二十六个字。

短短二十六个字……居然就是她想要留给他的最后的信息了吗？

甚至不是留给他的。

“……我干嘛要……要你的钱啊……”他低声自语。

他将头埋入了双腿，只觉得全身，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被难过和失落和悲伤和不舍紧紧地填满着。

他的头一直胀痛着。

他一直努力在思索，用尽全力地思索，思索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因为不喜欢他吗？因为她不喜欢他，可他却表现得喜欢她，给她送花什么的，让她有负担了吗？

不喜欢的人这个样子，确实会让人感觉不舒服的。

是他太心急了……

他可以改的。他可以重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慢慢来……

只要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捏着手机，想要这样告诉她。是想要这样告诉她的。

可他竟然连她的电话号码都没有。

电话号码，微信号码，QQ号，微博ID，知乎豆瓣网易云，一个都没有。他唯一与她有过的电子上的联系，就只有手中的银行转账。可是就连这份联系，都无法让他完整地看到对方的银行卡号，留下的就只有一条单薄的转账信息而已。

还有二十六个并不是传达给他的字。

文南没有问过唐霜的社交账号。因为那时候，他们两个一直一直都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连手机都不怎么碰。

他享受着与她相处的时间，他以为时间还很长。他从未想过会有此刻。

他从未如此后悔过。他也许做错了事，却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哪怕不知道，他也可以好好道歉。可是，他竟然连道歉和讨饶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