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应负少年时(74)

“南珈……对不起……”陈君梅紧紧抓住林南珈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不起……”

“妈……”林南珈忽然转头大喊，“顾临初！顾临初！你快过来！”

“南珈……没用的，咳咳……”陈君梅大喘着气死死抓住林南珈的手，辛苦地说，“这些年我真的……真的…… 一直都……很想好好对你……”

“妈你别说话……没事的没事的……”林南珈手忙脚乱地想要帮陈君梅止血，一边又哭喊着，“顾临初你快来你快来啊！”

这时候顾临初已经跑到她们身边，他没有说话想要为陈君梅止血。

陈君梅用一只手抓住他，却对着林南珈说：“开杨的事是我错了……南珈……”

“阿姨，没事的……”顾临初正想去检查伤口，却被陈君梅制止住。

“没用的……”她忽然笑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顾临初说，“临初，帮我照顾好南珈……”

陈君梅死了。

在林南珈怀里。

镜花水月

最终李宗同入狱，白明书没有去帮他，那天阿珍哭着闹着求白明书去帮忙，白明书说这是李宗同自己的意愿。

阿珍去看李宗同时，李宗同反倒轻松地说，好像，都结束了，终于都结束了。

阿珍说，我等你出来，你快点出来，我一个人看档口，会不习惯的。

李宗同笑笑，说，好，辛苦你了。

苏家怡万万没想到的，谢连裕竟是富婆的金主老公。

原来那天万国富看到苏家怡富婆带着蒋澄姐弟出去逛街，以为蒋澄姐弟就是谢连裕的孩子。事发之后谢连裕回家，跟富婆说，我想去自首，钱都给你。

富婆说，花完了怎么办？

谢连裕说，我给你买了基金买了保险，在我出来之前，都够你花。

富婆又说，没想到我这么年轻就要守寡。

谢连裕答，你要是这些年里和谁相好了，也不要管我，拿着我的钱离开吧。

富婆摇摇头，笑了，说，我等你出来。

苏家怡穿着一身黑白走到火葬场外，远远看到林南珈被顾临初和另外一个男生陪伴着走出，她和林南珈遥遥对视后，转身离开。

苏家怡对祁嘉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祁嘉说，你没做错什么。

苏家怡说，我爸杀了她亲弟弟。

祁嘉说，她妈杀了你亲爸。

苏家怡说，所以我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祁嘉摸了摸她的头，说，其实这些都是上一辈的事情，我们与此无关。

走出火葬场后，林南珈对韩子昂说，你知道吗，你爸是我妈抓的，就是那天晚上，监视着押送你爸的就是我妈。

韩子昂说，没事，我爸做错了，他也出来了。

林南珈说，你不怪我吗？

韩子昂说，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而且我也不怪你妈，我爸确实犯罪了。

林南珈又说，跟我真的没关系吗？

韩子昂说，真的没有。

在这场激烈的斗争中，所有人都可以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做辩护，所有人心里都有激昂而悲愤的理由去在其中做攻击或者防守。

只有顾临初不行。

在这场对与错，是与非，黑与白，正与否的交战中，顾临初站在最中间没有一丝的辩驳理由。

在过去几十年间的所有所谓好与坏中，顾家一直充当着谦和温润的中立角色从而很好的置身事外，可是当所有人都可以为自己的战斗中争取一席之地时，顾家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方家可以去宣泄这些年来并没有杀人放火却遭到了惨杀，他们可以辩解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林家可以去论证遭受不公平待遇后的反抗和理由充分的张狂，他们可以辩解在黑之前白所遭受过的玷，污。

只有顾家，在黑和白之间没有人愿意分出一寸土地给他们。

顾临初才明白，顾家才是万恶之源。

在方林相争的局面，顾家可以安然淡出，但其实他们知道，这个代价就是要承受着一切。

顾临初站在家门许久，始终没有按响门铃，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1989年的一个夜里，泯江南端通往香港流域上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里，两艘小船在漆黑一片中仅靠着船头船尾的黯淡的照明灯照亮周围。

两边岸上埋伏着的缉毒队缉私队早已准备就绪，就等队长一声令下便可立即冲出将这几个早已臭名远昭多次从警方手下逃脱的走私犯一网打尽。

第一次跟随队长执行这样严峻任务的陈君梅既激动又紧张。激动是因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建立军工是自己出位的好时机，而紧张是这次的打击目标是自己亲近的邻居，在自己和林耀在沛城打拼的这些年里，早已和邻居建立了不深不浅的感情。

陈君梅早早地就在心底里告诉自己，如果等会儿真的遇到面对面的情况，自己一定不能手软。

很快，抓捕行动中陈君梅的骁勇善战机智果断的确让队长刮目相看，她打出的第一枪就让对方乱了阵脚，她击中了苏慧如的肩膀，苏慧如翻身掉下了快艇，方源寻不到苏慧如踪迹开始发慌，他一慌，身边所有人都没了方寸。

正当陈君梅就要冲上前亲手抓获方源时，总指挥突然将行动叫停，所有人立刻撤退。

陈君梅回警局的路上不依不饶地追问缘由，队长暴躁打断，让她闭嘴。

方源落魄地带着苏问鼎的一个伙计回到沛城，半夜敲响顾孟然的家门。

站在门后看着方源浑身是血地走进屋的何月屏心里既松了口气又忐忑不安。她在陈君梅的威胁下将方源今晚的计划全盘告知时心中却在默默为方源夫妇祈祷，她不敢把这件事告诉顾孟然，她知道方家上下对顾孟然是有多重要，可是她做不到让自己一家人冒这个险。

当手术失败顾孟然和方悲痛颓然坐在地上时，顾孟然痛心疾首地问，你不是说要收手了吗？

方源早已没有了意志，他苦笑，说，老顾，你走的及时，你劝我的时候我应该听你的。

顾孟然转身看着方源心疼地说，阿源，我当初为什么要走，从前没有孩子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起风生水起什么都不怕，可是有孩子之后，就有家啊……这次嫂子借关系帮你摆平了，真的就收手吧，好好陪陪纯离。

方源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弟弟在哥哥苦口婆心劝说下感到内疚，点点头，却流下两行热泪。

当方源得知此事是陈君梅威逼何月屏得知自己线索，并且那晚开枪射中苏慧如的就是她后她跟白明书吵了一架。

方源不明白，他说，我们家和她无冤无仇，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样来对我们？

白明书冰冷地反问，人家是警察警察抓贼有错吗？

方源转身反手摔门而去，鬼使神差地走到林家新家附近，在一个士多店喝着啤酒时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在路边玩耍，他的姐姐就在他身边，他认出那是陈君梅的女儿。

他想起了苏慧如陪着方纯离玩闹的情景，是那样的温馨。

他放下酒瓶骑上摩托车，就当林南珈没看住男孩男孩往路上走去时忽然加速，撞到男孩同时自己也摔在了地上。

他迅速离开，他有没有觉得好受些了？好像没有。

白明书扇了他一巴掌，破口大骂，我们方家这么多年的光都给你丢尽了！

最后还是白明书用自己的关系帮他摆平，可是局里说，嫂子，源哥儿可不能再犯事了，这次恰好他弄得是自己人，下次可不敢担保了。

出事后陈君梅发了疯似的在局里大吵大闹一定要彻查，可是队长一掀桌子，指着陈君梅骂到，你别蹬鼻子上脸以为在上次缉捕里表现好就能为所欲为！这案子局长说的，谁都不许碰！你要是还想在队里待着就好好闭嘴！

陈君梅终于是明白了，原来黑白对错在权势之下就是空白纸一张，没有丝毫作用，谁都可以随意撕破。

从哪里跌到就从哪里起来。

从前方源的生意主要分为两部分，走水的，他自己跟手，DP违禁药物的，全部交由顾孟然，而顾孟然退出后，他的手下万国富却自立门户，那次缉捕中逃脱出来的还有一个人，谢连裕，在方源让他金盆洗手后却因为没钱跟万国富一起继续FD。

陈君梅就从他们下手，让他们杀掉方源，她以后帮他们搞好关系，互利互惠。陈君梅再次找到何月屏，威胁她说出方源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