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陷(120)
唇贴近她的唇,他停止了亲吻的动作。缓慢直起身,心如死灰,一双眼已没了光色。
“好。”周鹤说,“如果你一定要去那里,我陪你一起。”
唐雨杺迅速推开了他,蜷成一团,瑟缩着往沙发边躲。
周鹤看着她。
伸手拿起果盘里的刀,拔开刀鞘。
窗外电闪雷鸣,甩尾的电光如炬,掠过脱鞘的刀尖。
他的动作完全没有停顿,寒光闪过,锋利的刀片划割开了腕部动脉。
猩红的血从伤口涌出。
唐雨杺怔住,惊慌失措地爬了过来,想夺走他手里的刀子。
他抬手,不让刀子碰伤她。看着她重新跌回了自己的怀抱,嘴角勾起一抹笑,停在伤口处的刀子又往里嵌了几分。
血色惊心。
“你疯了吗?”唐雨杺用力抓住了他手腕,试图减缓血流速度。
周鹤丢了手里的刀子,丢的远远的,丢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他低头,咬住了她左耳耳垂上戴着的耳钉。用力咬住,尝出了血味。听到她因疼痛哼出了声,才松开了口,贴耳与她低语:“别想丢下我。”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鼻音很重,虚弱质问他:“为什么那么做?”
“你知道的。”他话音低缓温柔,在她耳边轻念:“我爱你。”
沾了血渍的唇移到她唇边,混着泪水和血味,热烈亲吻她。
“我爱你,你一直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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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挥洒进窗,照在白色床单上。
被窝拱起处有了起伏。
一只细白的胳膊伸出了被面,很快被一只缠了厚重纱布的手抓回了被子里。
唐雨杺睡得很沉,被抓住了胳膊,意识转醒。
一睁眼,近距离对上周鹤布着血丝的眼睛。
惺忪的眼逐渐睁大,前一晚发生的事一瞬涌入她脑中。她头晕的难受,蜷起身体,捂嘴干呕。
周鹤抱紧了她,温热的掌心覆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别怕,没事了。”周鹤温声安抚她。
胃部的翻腾感在他的安抚声中渐渐压了下去,唐雨杺僵硬了片刻,匆忙起身,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
果然,包扎过了。
脑海里疯狂涌现的一幕不是她臆想的情景,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她抓牢他的手,茫然四顾。
是个陌生的地方,药水味浓重。
“这是哪?”她哑着嗓子问。
“医院。”周鹤说。
“昨晚……”她不清楚自己再去回顾前一夜的可怕经历是不是合适,欲言又止。
“不要想,都过去了。”周鹤撑坐起,重新拥她入怀,平静道:“没关系的雨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也不用非得好起来。我说过的,或好或坏,我都陪着你。我没有骗你。”
唐雨杺默了良久,伸手回抱住他,躲在他坚实的胸腔间,轻念了声:“你就是个傻子。”
请了长假。
那个下午,他们安心待在病房里拥抱彼此,敞开心扉说了很多话。
像是经历大劫后的重生,他们的想法都有了很大的转变,心平气和地聊起前一天的意外波折。
设计陷害周鹤的秦一舟被捕,在值班的深夜被戴上手铐,押上警车。
最初的周鹤一直处于被动面,虽一直在拘留所里,脑子却一刻都没停止过运作。
周康没有食言,顶着压力,默契配合他的计划。
案件重组,寻着遗漏的细节,最终找到了实证。
那几起伪装成儿童意外死亡的案件都是秦一舟的手笔,他这次无论如何都脱不了罪了。
“惊天大新闻!秦一舟竟然是连环杀人犯!天呐,太可怕了!那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人渣!禽兽!”何静静咋咋呼呼发来这段语音时,唐雨杺正忧心家里的糖粥没人照顾。
出院后到家,周鹤给家政公司打了电话,请了家政阿姨把客厅仔细清理了一遍。
之前那辆车进了4S店维修部,周鹤转眼就换了辆适合越野的新车。
唐雨杺收拾了行李,给朱芸打了电话。让朱芸把糖粥接走照顾几天,言明要跟周鹤出去潇洒。
朱芸一向靠谱,二话没说抱走了猫。在家跟她视频,撸猫撸得起劲。
他们计划一起去旅行,一路向北,没有目的地。挑拣各自会感兴趣的地方,沿途学着了解对方的未知面,走哪儿算哪儿。
为彼此努力,去重拾信心,去攒足勇气,去大胆拥抱全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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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在路上疾驰,偶尔停下看落日,品美食。入夜找有天窗的酒店落脚,一起仰面躺在床上,看皎月,赏群星。
经过小镇,在小茶馆里点些小食。隔着纷杂尘世,看炊烟,看孩童上下学,看水牛耕田,看鹊起,看云落……
一番岁月静好的景象。
往前行了三五天,终于有些疲累了。两人合计了一下,打算返程。
约定回去的这晚,周鹤拿着手机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唐雨杺从浴室出来,发现他正恍神,悄悄爬上床,冲他的脸“喂”了一声。
见他被吓到,她很愉快地笑了起来。
“雨杺。”周鹤看她笑,想起了些事,面色愈沉,问她:“就算知道我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你也真的不会怕我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唐雨杺好奇道。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因为他今天在加油站的洗手间里遇上了个老熟人。
蔡绍杰没怎么变,还是酗烟如命。
不用问都知道他和那只蘑菇没能得个好结果。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互道了近况。
蔡绍杰给他递了张名片。
接过名片的瞬间,他像是一眼看尽了自己污浊不堪的过去。
他想着,与其欺瞒她一世,不如让她看到更真实的自己。
带着她一起,最后再放纵一次。
算是跟过去告别。
也好下决心斩了旧时的狂妄欲念。
“总觉得,我不该对你有所保留。”周鹤拉起她的手,说:“跟我去个地方,我想让你知道,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之后……”
“之后?”唐雨杺等了会儿,没能等来下文,问:“之后怎样?”
“之后的事,之后再告诉你。”周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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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十字路口,周鹤打了个电话。
红灯跳转的前一秒,后车窗被敲了两下。
唐雨杺闻声朝后看,看到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站在了后车门边。
周鹤没回头,直接按下车门开锁键。
车外那男人压了一下帽檐,很警惕地往四面观望了一圈。没看到有异常,这才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周鹤往后视镜看了一眼,松开刹车,提速。
车子汇入车流。
后座的男人一言不发地上了车,一上车就在摸口袋。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咬进嘴里。
“咔哒——”打火机燃起,浓重烟味在车内弥漫开。
没能看清那男人的相貌,唐雨杺挺好奇地回头往后座看。被烟味呛到了,咳了一声。抬手掸了掸飞到自己眼前的烟雾,按开车窗通风。
周鹤转头看了她一眼,回手敲了敲后座椅背。
后座的男人抬了一下帽檐,配合着直起身,倾身向前。
唐雨杺在他靠近时终于看清了帽檐阴影下那男人的脸。
是那个刀疤男!
她被吓到了,瞪圆了眼,下意识往门边躲。回神时为免失态,匆忙低下视线,假装在整理安全带。
后座的男人显然察觉到了她恨不得瞬间弹飞的小动作,低笑了声。
转头看向周鹤,叼着烟简短打了声招呼:“鹤哥。”
周鹤没回头,动作无比熟练地掐了他衔嘴里的烟。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大胆上手掐他嘴里的烟了,蔡绍杰愣了一下,莫名还有些怀念那些年被周鹤随时掐烟的日子。
这冤家还是那个事儿逼。
完全发不出火,甚至还有点想笑。
蔡绍杰摘了帽子,转头细细打量副驾驶位还在拉扯安全带的唐雨杺,笑着叫了声:“嫂子好。”
唐雨杺急忙坐直了些,磕磕巴巴地回应:“你你……你好……”
“别怕,自己人,我跟鹤哥是好哥们儿。”蔡绍杰抬手比划了一下,“生死之交。”
唐雨杺僵硬着点点头,嘴角扯出个笑。
周鹤极不满蔡绍杰靠那么近跟唐雨杺说话,转头看蔡绍杰一眼,伸手把他往回摁,说:“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