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光影之间(28)
他匆匆赶来,听见她叫的,看了她一眼,询问,“你喜欢吃榴莲?”
她下意识地摇头,反应过来,又点点头。
男生蛋糕应该是定好的,所以很快就拿到了,临走前,看着偶尔捂着鼻子的她,不解,“是给别人点的么,看你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给我自己点的,我很喜欢榴莲。”她把手放在身后,笃定地回答。
“喜欢可是装不出来的。”他皱着眉,抛下这么一句。
她愣了一秒钟,随即笑道,“我开玩笑的,这个蛋糕是买给姐姐的,她很喜欢榴莲。”
“哦,”他也笑了笑,“你姐姐的生日吗,真巧,今天也是我生日。”
“是啊。”她低下头,应着。
“但是,”男生将手里的蛋糕递过来,挤眉弄眼,“但是蛋糕是大家一起分享的啊,就应该让大家都喜欢吃才行嘛。诺,我今天定错了,这个蛋糕也很好吃的,跟你换怎么样?”
她愣愣地盯着递过来的粉色蛋糕,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等出了蛋糕店,她才如梦方醒,如果父亲回来,岂不是又会生气。
她拎着蛋糕,不知所措。
但男生身影已经不见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个提回去。
回到家后,看着一片黑暗的家,她才嗤笑自己的多想。
今天,也是姐姐的生日。
她们素未谋面,但姐姐,似乎一直都在。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天。
父亲还没有回来,她叹了口气,将蜡烛插上,许了一个愿望,属于她自己的生日愿望。
这是她第一个生日愿望,她希望能够实现。
蛋糕很甜,甜到她眼泪都下来了。
原来,蛋糕真的很好吃。
将父亲的份留出来,剩下的,她一口不剩,全部吃掉了。
很腻,但她很开心。
她没有想到吃个蛋糕就能这么开心,她还想,一直这么开心。
拿出电脑,她查了转专业的事情,暗自庆幸一切都来得及。
电脑壁纸是她喜欢的那副画,略有瑕疵,但很美丽。
是花啊,总会开的。
平静的野兽
光
她是一个小小公司里面最普通的一位员工,在他乡,租房,工作,生活,工资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她一直准备考试,偶尔拜一下锦鲤,祈祷有一天能上岸,好让家中安心。
她兢兢业业,努力做一个好员工,平静、勤奋、斗志昂扬。
她积极准备职业资格考试,或许,只是表面上的积极。
她满腔抱负,长成了一个普通人。
她不甘心,却也不得不假装安于天命。
她平静地走在人世,有人夸赞,有人厌憎。
如同每一个乖巧的孩子,在世俗的条框之中,安身立命。
她按照大多数人的路,带着家人的期待,一步步向前。
走向那条,一眼便能望到头,繁华盛开的路。
她笑着,无论何时都爱笑,习惯了以后,她都分不清那笑容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有许多遗憾,可惜时光机这东西,永远只存在于故事之中。
直到二十二岁,那一年,她的人生发生了改变,平静之下,野兽呼之欲出。
因为工作的压力以及一年一度焦虑期的来临,她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脑海中一直有一根弦紧绷着,就那样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断掉。
她睡眠开始不好,失眠,即使睡着了,也是整宿整宿地做梦。
向来不喜欢在最艰难的时期退缩的她,这一次却想逃离了。
唯一阻止她却又强有力的理由,是她没存下什么钱,辞职根本没办法养活自己。
她就这样一日日的忍耐着,变得愈加沉默,愈加文静,笑容也越来越多。
因为掉发,她剪掉了自己的长发,可即使这样,仍能发现大把大把掉的头发。
她若无其事地生活,工作,与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又是一天,她忙得不可开交,上司在给她讲工作,朋友进来说了什么,那一刻,她开始耳鸣,他们的声音开始变得像蜜蜂,嗡嗡嗡的,听不清楚内容。
啪的一声,她听见什么东西断掉了。
影
确诊之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病假加年休,她顺利成章地请了一个月的假。
完全放松下来,她换了一个更加遮光的窗帘,开始不分昼夜地睡觉。
一直觉得,睡眠是人类疗愈自己最好的方式,她也一直用这样的方式来疗愈自己。
过了两个星期,她找了借口,回了一趟家。
她每天在田野里乱窜,因为一年在家的时间都不到一个月,所以奶奶也十分不舍,连出去摘个菜也要把她带上。
在家里,她不需要厚重的窗帘,也能睡得香甜。
老家的抽屉里,放着她小时候的宝贝。她一一翻出来,仿佛在挖掘曾经那个自己。
在抽屉最底下,她翻出来一个本子。那是曾在她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的故事,她将它写了出来,但却没能完全将它呈现出来。
于是她不再无所事事,开始绞尽脑汁,回忆当年的那个故事。
一个月很快过去,她回到了单位,又开始当个普通人,做着平常事。
她的故事在一张张纸上,慢慢成形,也将她心中的那丝渴望,拼凑出来,让她得以窥见一斑。
工作依旧是忙碌的,但她已不再沉浸在焦虑之中,脑子里那根弦一直都在,但她已明白,适当松紧的弦,才能发出好听的声音。
或许她会辞职,开始新的生活,或许就在明天,又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于她而言,已不那么紧迫和重要。
就像她写的那个故事,可能会有人记得,更有可能随着纸张泛黄,但此时心有寄托,已赶走了许多难过。
她依旧顺着前路走着,只这一次,她不再纠结于路的尽头是什么。沿途的风景,一花一草,一树一叶,那点点滴滴的美好,纳入眼中后,或许有朝一日,她能将自己的梦想拼凑完整。
那将是怎样一幅画卷。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心向往之。
她失去的东西
光
遇见她的时候,他正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少女推门而入,不期而遇。
那一刻,他觉得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瞬间。
他替她点了一杯咖啡,看着她诧异地望了过来,然后抿嘴浅笑。
两个人,互相惊艳着时光,温暖着岁月,也,划下浅浅的伤痕。
在手机照片横行的时代里,他依旧钟爱将照片洗出来,用木质的相框装裱着,加之她眉目弯弯,愈加美好温柔。
于他而言,那女子陪他走过青葱岁月,所以即使分开多年,亦保留着过往的痕迹。并非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他如今记得的,更多是过往岁月的留声。
他没想到会再遇见一个“田嫣然”,相似的场景,同样的位置,熟悉的咖啡,以及,那一模一样的抿嘴而笑。
他有一种穿梭时光之感,但心境,却大不相同。
“你是谁?”他听见自己这样问她。
“我是,田嫣然。”
他听见那声音响起,突然生出满心的疲惫与厌烦。
他推开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她追上来拉住了他。
“苏茉,好玩儿吗?”他这样问她。
“不好玩,但是你喜欢这样的我,不是吗?”
“可我有些害怕?”他像被抽干了了力气。
“害怕?”她不解。
“是啊,害怕,怕你会变成田嫣然,那我们的结局,就会如同诅咒一般,不得善终。”
他说完将手抽离,一步步往前走,脑海中,满是混乱。
一会儿是初见苏茉时她的郎然大笑,一会儿是她拼命压制后的故作温柔。
太多太多,他快分不清她究竟是苏茉,还是田嫣然。
他如今爱的是苏茉,他很清楚。
可他的爱似乎是一件消耗品,已经,快要消耗光了。
那样的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没倒下,心却已坍塌一地。
影
“不得善终。”
苏茉重复着这几个字,讽刺地笑,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怎么也擦不掉。
怎会不得善终呢,前世的他们,可是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呢。
如今说不得善终,真是讽刺。
更讽刺的是,如今这个结局,大抵还是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