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过你的笑(40)
“长得帅有毛用,皮囊下一样是个渣男,清醒点吧,我表姐的肚子就是被他搞大的。”
流言蜚语不可信,田笑比谁都明白。
但,偏偏那条评论后面,有引人误入歧途的蛊惑。
只一眼,田笑便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高越。
银白色染发,眉眼张扬挑衅,勾起的唇角是她所没有见过的邪魅张扬。而他身前、背对镜头的女人,田笑来不及细看,只知道高越正搂着她的腰肢。
要是施个魔法,解除定格咒语。她想,下一刻,他会不会低头吻下去?
辗转反侧了一晚,第二天眼皮青黑的田笑照样去图书馆改论文。排队接开水的时候,来了两个女生站她后面,小声嘀咕:“诶,昨天校微博看了没?”
“你说校足球队的球员照?看了看了,有两个好帅啊!”
“嘁,你没看下面评论吗?”
“看了啊!”
“看了你还这么花痴!”
“哎呀,不怕男人坏,就怕男人长得帅,我的容忍度与外貌是成正比的,再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反正我又不认识他,花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哎,我听说你之前向其中一个帅哥当众表白……”
“闭嘴吧你,当初我是瞎了眼……”说话的女生有些激动,估计是想起当时的情景,身上的那块羞耻疤痕被谁挠了一样,膈应得她不自在,话说一半便直接跳过,“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轮到田笑接水,她向前走一步,按下红色按钮,身体硬挺挺地站得笔直。
“谁跟他沾上关系谁倒霉,学校不是有人上钩了吗?说不一定已经……”
砰——的一声,玻璃杯碎了一地。
一开始田笑就听出有个声音耳熟,原来是当初球场上问高越有没有女朋友的那个女生,好像姓程。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头一次正大光明地偷听别人说自己的坏话,田笑心里五味杂陈,身体里像塞了朵一直下不下来雨的乌云,涨涨的,堵得慌,又找不到口子泄,有些说不出来又不痛不痒的郁闷。
像平常田笑根本不在意听这些罗里吧嗦的闲言碎语,不过往常她也活得中规中矩,朋友圈子像被净水器净化过一样干净,有时候想被人嚼耳根子,也没人找她茬啊!
现在倒好,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好死不如赖活正正当当砸她头上,砸得她头晕眼花,一时大意,烫了手,玻璃杯子直接脱手摔在了地上,烫伤了一根脚拇指。
胡思乱想是田笑不能容忍的烦躁,也是她好几个晚上不能安眠的罪魁祸首。
控制不了,亦不能自拔。
这新奇而又磨人的心思,她从未有过,哪怕是她相识了六年暗恋了两年的高中同学,也从未让她的心绪如此不安。
自从挨了肖阿姨一巴掌之后,高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没人回。问江曾才知道,他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
因为什么事,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回来,江曾也一无所知。
高越和甜甜圈一家人到底有着什么联系?为什么肖阿姨那么生气……
苏茜看她走神走得厉害,心里那个气,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想了!他那种人不值得你去想。”
“为什么不值得?”田笑反问她。
田笑盯着她看的神情,是苏茜最受不了她的认真样子。苏茜干脆嘴巴一横,和盘托出:“我去找那个发表评论的同学问了,是高越没错。至于他跟她表姐之间的暧昧关系,那同学也只是听家里人嚼了些舌根,具体的她也不清楚。总之,三年前他们就分了手。”
没想到她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田笑有些吃惊地静静听着,对于这意外来的情报似乎挺感兴趣。
看她那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苏茜无奈地长舒一口气,也不弯弯绕,直接爽快道:“算了,我这个人历来讨厌替别人说合不合适,就算你跟他天差地别,只要你自己觉得那个人就是他,就去追,像你上次一样。”
在苏茜心里,田笑是个勇敢的女孩。别看她平时安安静静,斯斯文文的。其实骨子里胆大妄为得很。
田笑是没有被人告白过,但并不代表她没有向别人告白。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前提是那男的对她也感兴趣。不然就是隔了一层铁丝网,还是带电的那种。
田笑不巧,碰上的就是层电网。
幸好她不是个执迷不悟的人,尝不到苏茜那般的痛彻心扉。逃不过的,无非是一段时间的怅然若失罢了。
“我怕。”许久,田笑别过脸,不轻不淡地回了两字。
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两字,不得不让苏茜瞪大了眼睛看她。以她对田笑慢热性子的了解,是不可能如此速冻的。可这柔弱的两字到底蕴藏了她多少心思,苏茜不知道,但也能估摸出不少。
看她那副蔫样,苏茜心里或多或少也有了个数,她又何尝不怕?
她爱而不得的那个人,是远在他方的不归人啊!
啊喂,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苏茜将后牙槽一咬,一把揽过田笑的肩头,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道:
“还是那句话,不了解就别痴心妄想。天下道理不缺,缺的就是个清楚明白。要是不想后悔,就给我振作起来。管它黑的白的黑白的,将那个混蛋拔个儿底朝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其实她老想这么干了,但碍于田笑固执起来比她还犟的脾气,才一直放任他两不管不顾。
田笑被她的气势罕有的震慑到,想不到苏茜一天没个正经样,说出这番直插云霄的话来,也是颇有影响力。
关键是,还说得她怦然心动。
噗嗤一声,田笑终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郁结在胸的不畅之气,也一并云散化开。
“开心了?”
“还好。”
“嘴硬。”苏茜不争气地看她一眼,眼珠子一轮,又打起算盘来。
“需不需要我帮忙?是绑过来,还是敲晕了绑过来?我觉得还是先打一顿再敲晕绑过来得好。”
确认过眼神,是正经不过三秒的人。
研究生推免名单已经在院网上挂了三个小时,田笑刚打开手机,在一连串消息轰炸中才获知自己高居榜位第一的消息。
是夜,全寝“倾巢而出”,一顿胡吃海喝自是少不了。因为开心,几个人都同意点酒助兴。一打啤酒很快被她们三下五除二,一瓶接一瓶地疯狂干完。
田笑喝酒上脸,一杯下去,脸上已是一片红彤彤的景象。
饭桌上没有人醉,醉话却是连篇。
“哎,双选会是什么时候来着?”寝室长向着苏茜打了个饱嗝问。
在一起住了三年,打嗝放屁抠脚磨牙油头什么邋遢样没见过,一窝寝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混成了老夫老妻模式,早已见惯不惯了。苏茜熟视无睹道:“你一个要准备工作的人问我一个考研的人,合适吗?”她拿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寝室长,“问你的东北小伙去。”
“他不行。”寝室长摇头摆手道。
“不行,”苏茜故意曲解,贼笑道,“一片西地那非片的事。”
寝室长秒懂:“太贵了,还不如拿这个钱去吃顿大餐,来得快活。”
“下次开车请提前打声招呼。”妹子一巴掌拍过去,没个轻重地拍沉了苏茜半个肩膀。
苏茜顿时撂筷子不干了:“亲,你能再使点劲儿吗?”
妹子不以为意:“我就轻轻拍了一下。”
苏茜掐她脖子摇:“轻轻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对它有这么大的误解,啊?!”
田笑似乎有些醉了,笑着托腮,眼睛亮亮地问道:“室长,你不是在老家那边找了个实习工作吗?福利待遇挺好的,怎么,你想留下来发展?”
“一言难尽,”寝室长拍了筷子,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实习了不到两个月,同事们有什么事都找我,连接杯水都要找我,我跟他们熟吗?熟吗?”
“不熟,不熟。”妹子挣开苏茜,捧场道。
“就是嘛,你不熟,我也不熟,但大家都是自来熟。”寝室长突然滑稽地来了个大转弯,逗笑了所有人,笑完之后,却感到异乎寻常的失落,寝室长继续发闹骚,“这一点小事,那一点小事,我连自己的事都没做完了,以后的日子你们说该怎么过?”说着她狠狠地嗦了口粉,势要将所有的委屈不快都嗦进肚子里消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