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不过你的笑(38)
其实大家一直都好奇,像田笑这样缺心眼的人,是怎么修炼出一身文艺气的?实在想不通,向本人取经,也是茫然无解。
网上有一句话,说世上最难走的路,不是套路,而是女生的脑回路!
田笑的脑回路,也许不是一般人能看得透彻明白。
收拾完毕,爬上床的田笑躺得中规中矩,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明天晚上我想去剪头发,你们谁要去?”
“其实我蛮想看你留长发的样子,干嘛非得留短发?”
“赞同。”
田笑刚欲张嘴就被苏茜堵住,“不要用‘我习惯了留短发’这样的弱智借口来敷衍我们。”
“赞同加一。”
田笑吸吸鼻子,睡前没来由的玩心大发,套用了一句昨天路上接到的宣传单上看到的话,“我怕长发的我太美,国家要收我税。”
……
……
然而陪她去剪头发的人,是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二十分钟的洗剪吹里,甜甜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啃泡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被玻璃圆桌上支起的手机屏幕死死地锁住。一红一黄两只虫子被突如其来的屎壳郎吓得落荒逃命,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以至于咬进嘴里的泡芙从小嘴滑落,撞入怀里,再被她抓起重新塞进嘴里。
这一幕通过巨大落地镜反射在田笑眼里,竟有点不忍直视。
因为叔叔阿姨工作上的问题,不得不将甜甜圈暂时托付给田笑几个小时。甜甜圈跟着她爸爸妈妈住,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回爷爷奶奶那边,也就是田笑的对门邻居。甜甜圈刚上幼儿园,与田笑的学校只相隔了一站公交车的距离。
接到甜甜圈后,两人欢天喜地去外面大搓了一顿,悠哉乐哉地打着饱隔儿,逛了一会儿街,才直奔理发店。
一头清爽利落层次分明的短发落成,田笑却无暇欣赏,一心想着怎么将甜甜圈胸前的那一片污渍清理干净。
看来还是甜甜圈适合给她磨牙齿。
夜色像泼在天空里的黑墨,由浅入深地渐染,是朦胧成熟的美色。仿佛每浓稠一点,世间就繁华一点。田笑拉着甜甜圈没有贪恋晚夜的热闹,直接回学校,却在路上碰见几个人。
有些眼熟,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田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那几个人也看见了她,却像看见了怪物一样,绕道而行。田笑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像极了落荒而逃的背影,在心里纳闷儿,“奇怪,我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吗?”走着走着,她猛地顿住脚,恍然大悟,“是他们……”上次和高越吃啵啵鱼遇上的那群人,她立即转过身,然而那群人早跑没了影儿。
田笑:“……”
落荒而逃的人不该是她吗?田笑忍不住皱眉思索。
“田田姐姐怎么了?你不开心吗?”甜甜圈仰着小脑袋瓜,乖巧地拉了拉她的手。
田笑蹲下来,扳着她的小身板,笑道:“姐姐没有不开心。”
“可是你皱眉头了,爸爸说,皱眉头不好看,”甜甜圈抬手,软绵绵地抹了一把田笑的额头,旋即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头发乱了。”
田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瓜,牵起她的手往学校走,却在后门口与高越不期而遇。
“我来散步。”他的先发夺人,却是坦白之言。
自从上次与田笑有所保留的袒露之后,两人之间并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没有刻意的强求,也没有勉强的不自在。似乎一切都不过是那一句刚刚好罢了。
晚间的操场总是最具生命活力,甜甜圈拉着田笑的手,欢快地蹦跶两条小短腿。几撮短发一跳一落,俏皮活泛得很。小姑娘从来都不怕生,嘟着粉嘴,晶亮的眸子四下张望,也有意无意地向高越靠近。
然而她的每次靠近,都会换来高越的远离,而田笑就会无辜受牵连地被拉过去一点。
本来田笑走中间好好的,甜甜圈却突然主动要求换一只手拉。走上C位的小姑娘,扬起粉嘟嘟的小脸,朝高越笑得甜蜜兮兮。而不领情的某人便会落后一步,踱步到另一边。小姑娘懵懂单纯,觉得好玩,又马上换另一只手,乐此不疲。几轮博弈,高越败下阵来。
但游戏并没有结束,只是从换手变成了“我近你退,你退我再进”。高越越是远离,她就越得寸进尺地靠近。
于是乎,行动轨迹从塑胶跑道可预测性的偏离到了绿皮草坪中心。
田笑看着这一大一小暗下较劲儿,竟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看得出,高越好像不是怎么喜欢小孩子。在她和甜甜圈邀请他一起散步时,他就在犹豫迟疑。而且每次甜甜圈对着他笑,他紧绷的嘴角如临大敌般,不自觉地绷得更紧,让田笑几次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田笑拉着安分老实了的甜甜圈,忽然问:“你喜欢旅游吗?”
高越放慢脚步,保持一定距离走在一边:“不喜欢,干嘛问这个?”
“明年毕业,我们寝室计划去毕业旅行,但是一直没想好去哪儿。”
“没想好还是没想法?”高越问。
“有想法,就是太多了。”田笑不嫌麻烦地一一列举,“妹子想南下去海边玩水,室长想北上去敦煌看戈壁大漠,或者去新疆看万亩杏花。而茜子喜欢刺激冒险,想去冲浪、跳伞,还有什么……空中餐厅吃饭。”说着她自个儿先笑了,“听着挺有趣的。”
“冲浪跳伞有趣?”高越觑她。
“嗯。”田笑点头。
“你不怕?”
“怕肯定是怕,但是没玩儿过,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怕。”田笑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个人肯定是不敢的,我需要人带着我玩。”
高越顺道问:“那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田笑笑了笑,“只要大家一起,开心就好,去哪里都无所谓。”
“就没有想去的地方?”高越依旧问。
田笑想了想:“有,但说出来你别笑我。”
“你说。”高越洗耳恭听。
“其实我特别想体验一天流浪街头的感觉。身无分文,在一条有人来往,但不要太多,也没人认识我的街上,背着我的吉他唱歌卖艺,没赚到钱就饿一天肚子,赚到钱了……看赚到多少,要是多就到一家路边小饭馆吃饭,要是少,买个面包坐在街头一边和我一样流浪街头的艺人聊天,一边啃面包,然后继续卖艺赚钱,你说是不是特别荒唐?”
“不是荒唐,是天真。”
“我又不叫天真,你干嘛老叫我天真。”田笑微微侧头,望着他,像是被自己的玩笑逗乐了,笑得像朵摇曳在晚夜的虞美人,灿烂明朗。
高越盯着她的面庞,如痴如醉,移不开眼,下意识轻声问道:“你会唱歌?”
“田田姐姐唱歌可好听了,会唱、唱很多的歌。”甜甜圈因为说话太快,都成了个小结巴。
田笑摸摸她的脑袋瓜:“小时候我爸妈总觉得我不合群,他们就送了我把吉他,让我跟着我爸的一个同事学习弹吉他,培养我点兴趣爱好,让我不至于太沉闷。”
“你不合群?”高越一副看不出来的讶异表情。
“怎么说了,其实我觉得自己人缘挺好的,只是没有深交的朋友罢了。大概是嫌我太无趣死板,而且嘴巴笨,情商低……哎,反正就是一箩筐给他们数落。”
“的确。”高越颔首。
“是吧!”田笑也坦然地承认。
又闲聊了几句,田笑手下一沉,低头是甜甜圈有话要说的模样。
高越看着两人咬耳朵,还时不时向他投来莫名的眼神,他下意识别过脸去,有些别扭。
田笑直起身,挽上一线耳发,看着高越笑而不语。
而小姑娘没来由地害羞起来,一把抱住田笑的大腿,将脸埋得严严实实,生怕漏风漏光漏进某人的眼光。
突然手机振动,田笑简短回了消息,刚想说什么,就听高越说:“我,回去见了爷爷。”
田笑知道,从小到大,他最亲近他爷爷。
那天晚上回去后,田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有心事的人,长夜终是漫漫难熬。她刚翻了个身,手机屏幕刷地亮起,她愣了一下,这么晚还有人发消息?
想的时候手已经伸了过去,解锁点开消息,许是脑子混沌,十几个字像是一秒一字的浏览,直到视线停留在蛋糕两字上时,她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