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31)
两只手一边压肚子一边压眼睛。
许穗继续前进两步,两人的距离从一只手臂到仅差一个巴掌,她默默蹲下身。
岑泛突然挪开手,侧过头。
许穗被吓一跳,直接原地坐下了。
四周静悄悄,楼下的车水马龙被房间隔绝,隐约能听见几声喇叭在叭叭的响。
听说人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看着自己喜欢的对象,容易产生欲念。
许穗不是。
她只想用镊子把他黑长的浓密睫毛,一根根拔下。
许穗撑地起来,双手交叉顶于膝盖,下巴撑着手,幼稚的冲他呲牙,扭过头去不看他。
因为一旦看到他安静的睡颜,她心里的小鹿总有复苏迹象。
她以为这几年的独身是一场历练,她以为自己早就心如止水,看破红尘。
没想到都是假象。
他不声不响的离开,回来却大张旗鼓,高调出现。
正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心乱,她才快刀斩乱麻,趁自己没后悔,干脆说个清楚。
结果……还不如不说呢。
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她和岑泛,照样搅合在一起了。
昨晚的事,许穗怎么都无法无动于衷。
岑泛翻身侧躺,正对许穗。
这一动作硬生生把神游的许穗搞清醒了,她转头就和他的眼神交汇。
两人都没说话。
交缠的目光里,若隐若现的是对彼此未知的情绪。
许穗“啪”的坐地上了。
岑泛嘴边噙着笑,就着这个姿势,支手肘把自己撑起来,调侃了一句:“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许穗嘴硬:“怎么可能。”
她那只是在心里想想,还没付诸行动呢。
当然,她的想想也就是剪剪他的睫毛罢了。
岑泛坐起身盘腿,长手把跌落脚边的抱枕捡起,随便拍了两下便递给她,诚恳的建议她:“要不用这个垫垫?比地板软点。”
许穗用力抽过枕头,真就垫底下坐上去,就着这个姿势同他面对面。
反正形象早就毁光了,她也不必端着。
岑泛见她大咧咧的动作和凶巴巴的态度,不免想起昨夜格外可爱的许穗,真是有些怀念。
“昨晚谢谢你。”
许穗的别扭被他看在眼里,他不想郑重其事的讨论这件事。
他更没想醒来后就放过许穗,毕竟昨晚一直骂他是骗子并给自己号码备注骗子的可是许穗。
岑泛想着怎么开口呢,许穗探究的眼神转向他问:“昨天晚上……我有没有做什么?”
“你希望你做了什么?”岑泛反问。
“我希望我什么都没做,但依我的经验来看,似乎不太可能。”
许穗低下头,显得垂头丧气。
岑泛似笑而非的神情看得她战战兢兢。
他不说话。
许穗小心试探:“我吐你身上了?”
他摇摇头。
“或者我对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他又摇摇头。
“……”许穗耐心丧失。
乍听见面前的人说了一句:“你抱着我好一通乱亲。”
许穗一脸惊愕。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早知道昨晚我就录像或者不洗掉口红印,留做第二天的证据了。”岑泛一脸沉痛的摸脸道:“我不干净了。”
许穗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在指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说我,亲了你?”
“当然了。”岑泛朝她凑近,指着自己的脸颊:“你要不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口红印?没准有漏网之鱼呢。”
许穗迅速往后挪动一寸,摇头说:“我不信。”
乌龙
岑泛观察她的表情,忽明忽暗,索性不再逗她,“开玩笑的,你没抱着我亲。但的确是抱着我哭了得有十分钟吧,边哭还边骂我是骗子。”
许穗:“……”
抱着哭比抱着亲更恐怖好吧。
“说实在的……许穗。”岑泛下了沙发,骑士跪在她身边,“你昨晚真的拉着我让我别走,我还没想好怎么哄你,你就变脸了。比那川剧变脸还夸张,转眼就哭上了。”
许穗对岑泛的话深信不疑。
谁让她有过前科。
她有过喝多抱住小杏大哭一场,第二天醒来小杏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永远记得自己百口莫辩的模样。
无论怎么和小杏解释,她都不信有人能无缘无故那么伤心。
许穗喝多还喜欢拉着贺行之说教,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上次喝多贺行之在她床边守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许穗对酒精的痛恨一下子达到顶点。
好不容易在他们面前建立的能干的形象毁于一旦。
后来在许穗有意无意的控制下,她尽量保持清醒的回家,回到家立马关手机逼自己睡觉。
她怕自己在喝多状态下拿起手机又是无穷无尽的骚扰人,或是谈论……岑泛。
许穗喝酒前和喝酒后完全不是一个性格,甚至可以说是变了一个人。
昨天真是太放纵了,只想着脱困,没想过岑泛能不能招架住酒精上脑的她。
事实证明,岑泛做到了。
可她的脸也一并丢到楼下垃圾桶让环卫工人一起扔进了垃圾场。
“诶?真信了啊。”岑泛点了点她的肩膀,“怎么我说什么你都信?”
岑泛的安慰在许穗心里是一点作用都没起,她脑海在拼凑断断续续的记忆,和他说的差不离。
就是细节方面实在是忘的一干二净。
“别灰心啊,咱都是自己人,昨晚慌神了,没来得及把你鬼哭狼嚎的画面录下来。虽然我脑子已经存档了,但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你就放心吧。”
“……”许穗无言与他对望。
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你在说什么屁话?
岑泛看她脸上快挂不住了,往沙发上一瘫,生硬的转了个话题:“昨天半夜你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我就帮你接了。”
许穗的注意力如愿被转移:“谁的电话?”
“小杏。”岑泛不用她追问,不紧不慢地转告她:“你助理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在睡觉,她说让你醒来给她回电话。”
许穗如遭雷劈,这下好了,她连最后一丝纯洁的形象也没保留住。
许穗是南方人,高中转到帝都,讲话习惯依旧保留软糯感,连责怪都像在嗔他——“你干嘛乱接我电话呀。”
岑泛两手交叉于脑后,闲适轻松地说:“今天不用开工,没有我们的戏份。我怕她们太闲去报警,到时候警察找到这里来,我的清白可怎么办?”
许穗白他:“你提前请假了吗?”
“当然没有。”岑泛指了指桌面的手机:“你的。大概是蒋朝林安排好了。”
“什么意思?”许穗手伸直,捞过手机。
“没什么意思,这几天你小心点他,无论他说什么都别慌别着急,更别应下。私下里找我商量,我来解决。”
许穗听得云里雾里,“他找我能干什么?”
“还不确定,过几天就知道了。”不是他想卖关子。
对蒋朝林的事全凭猜测,就不说出来吓她了。
许穗这个姿势坐得不舒服,她终于换位置到单人沙发,望着岑泛欲言又止。
岑泛也跟着换姿势,坐得离她更近,“想说什么就说。”
其实许穗出来盯着他不放的时候,他没睡。可能是熬的太晚,睡不着,也可能是担心她一直听着动静闭目养神。
眼下见她没什么事,心里松了,困意止不住的涌上来。
“我听别人说过,蒋朝林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许穗说得足够含蓄,足够岑泛听懂。
岑泛打个哈欠,懒洋洋的用手撑住头,闻言嗤道:“是真的,那些个所谓的传言,基本都是真的。”
人犯困时怎么待都不舒服,岑泛伸懒腰,语调懒散:“他的确是荤素不忌,手段不入流,胆子已经大到一旦出了事,他后边都兜不住的地步。”
许穗仿佛打通任督二脉,突然就想通了。
她说:“所以他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你。但是你不会愿意,所以在找能让他不能翻身的证据?”
岑泛打了一个响指,吹响一声不太正经地口哨,“聪明。”
“那你找到了吗?”许穗问的有些迫切。
岑泛的回答总是出人意料,“暂时不算找到。”
许穗拧眉:“什么意思?”
“其实没有什么证据能完完全全让他不得翻身。”岑泛烟瘾犯了,他掏兜掏半天,最后摸出手机,在百分之二十八的电量下选择点一份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