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氧(29)
岑泛淡定道:“所以喝完就去医院挂水了。”
崔平似乎噎了一下。
蒋朝林摆手对崔平挥了一下,“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岑泛喝不了酒,不说这个了,来——”蒋朝林举酒杯,对他们几人说:“这次大家一起干了!”
饭桌上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许穗脸颊红通通的,眼神迷离没有聚焦。她一副腿脚发软没有支点的模样,靠在岑泛的肩。
岑泛揽着她往自己怀里带,十分清醒的对三人道别:“蒋导,许穗喝多了,我跟她就先撤了。”
蒋朝林应得痛快:“好,你们路上注意小心啊。”倏地,他“诶诶”几声,向崔平伸手——
“岑泛啊,我楼上开好房了,你要不带着许穗上去吧,你们这样也不方便出去。万一有狗仔盯着呢。”
崔平也一副为两人考虑的样子,“对啊岑泛,万一拍到对两人都不好,房卡在我这呢。”他去掏挂在旁边凳子上的外套口袋,摸出一张房卡摇摇晃晃走过去要递给岑泛。
岑泛伸手接过,“谢谢了。”
他戴好帽子和口罩,外套罩到许穗身上,打横抱起。
“那蒋导、冯总、崔老师,我先走了。下次回请您几位喝杯茶吧。”
“好好,我们等你。”蒋朝林一挥手,“快上去吧。”
乌龙
嘀嘀——
岑泛用脚尖顶门进入,他夜视极好,就是手臂不太好,毕竟他抱许穗是从楼下一路公主抱到现在。
直奔沙发,放下瞬间他动作缓慢,轻轻让她落入沙发。
岑泛活动活动筋骨。
刚才他没等电梯,直接走的楼梯,十二楼,她都不舍得醒来,他就没揭穿。
眼看到了剩下两人的空间,他朝闭眼的许穗说:“别装了。”
岑泛去插房卡,按灯开关,回头见许穗直挺挺的坐好了。
许穗两边脸颊泛红,眼神清明,她有些尴尬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岑泛走到单人沙发坐下,抽出抱枕抱在怀里,寻着舒服坐姿,暗自放松紧绷的手臂肌肉,声音懒洋洋的拖着调:“因为……我抱起你的时候,你的身体有些僵硬。”
许穗:“……”无言以对。
她的确没有喝醉,但也不是全然清醒。
对付那几个老狐狸,普通的装醉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自认没有过人演技,否则早就去尝试当演员,片酬顶过她几个月的工资了。
后来酒局上的酒除了红酒还有高度白酒,她红混白,实际一种酒一直喝就够难受,别论混酒了。
现在她的胃已经在隐隐向她抗议。
当初做经纪人,和那些制片,导演们喝酒,不是红就是白。
因为啤酒对他们来说好像水一般,喝着不来劲,更没意思。
许穗酒量一般,当经纪人前滴酒不沾。当经纪人后,要面对众多酒局,哪怕推掉一些不必要的,总有重要的要去。
所以她每天回家不是喝一杯红的就是喝一杯白的练习酒量。
酒量大概是一门玄学,等她身体习惯了酒精,在其他酒局里,她就没坏过事儿。
只有一点,许穗胃不好,每当酒局结束,胃就跟烧起来一样灼得慌。
岑泛哼笑了声,不知是夸她还是损她:“演技不赖。”
许穗的脸……更红了。
她声音低到几乎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刚才出了包间,原本想等到脱离他们区域便让岑泛把自己放下来。
但是岑泛走的是消防通道,爬楼梯。她睁眼发觉自己所处的位置,吓得眼都闭上了。
她在岑泛的怀中。
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可是许穗害怕,一旦戳破怕是又把自己推入尴尬境地,于是她没有出声。
毕竟这一天已经足够尴尬,她的勇气都用光了,没有勇气再去面对。
许穗想着,不如就装个彻底。
等他送自己进房间离开,她在醒,在离开。
人算不如天算,许穗想的好好的,哪知人一开始就察觉出自己在装。
“唔……酒量也不赖。”
岑泛没头没尾的一句,许穗听明白了。
酒桌上,岑泛试图替她挡酒,她拦下了。
不是她自大到觉得自己能扛下他们的你来我往,是许穗明白,他们没有底线。
哪怕喝酒前岑泛清清楚楚的向他们说明自己不喝酒的原因。
但依旧不妨碍喝上头,正起兴致的人会不会以“喝一杯没事”这样的理由去逼迫他。
那不是许穗想看到的局面。
因为喝多的人没有底线,理智尚在也会在酒精的侵蚀下,变得失去理智。
许穗不会去赌那丁点可能性。
她只能接连不断的接过那些酒,在给对方造成自己喝不下以至于喝醉的假象。
虽然许穗的确是喝不下了。
实不相瞒,她现在不仅感到脑袋眩晕,还感受到胃部在燃烧。
岑泛继而扣上鸭舌帽和口罩。
许穗以为他要走,手脚不听使唤的跟着站起身,天旋地转里不忘问他:“走了吗?”
岑泛走过来,凑近了点。
许穗不自觉后退,退无可退,小腿肚撞沙发,直接一屁股坐下了。
他似是在笑,居高临下的看她,那双裸露在外的眼睛带了笑意:“你要走?”
“走?”许穗耳朵都不灵光了。
他口罩下的笑意逐渐加深,从他眼里溢出来,语气忽然变得轻佻:“那还用不用抱?”
许穗原本不太清晰的脑子“嗡”地,她好像听懂了,他在调戏自己。
酒气顺着脸就上来了,许穗不知是酒精给的勇气还是什么,她厚着脸皮道:“抱也行,只要你抱得动。”
那点白酒终是起了作用,许穗破罐破摔似的,直往后靠。
岑泛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怔了几秒。
末了,他轻笑出声,终是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许穗泛红的脸蛋,“喝了酒倒是变了个人。”
许穗不满地拍开他的手,瞪着他不作声。
岑泛不想浪费时间,料想她那胃现在定然不好受,他一把揉乱她的发顶,放轻了语气:“在这等着。”
他想走,许穗还不让。
她直接拉住岑泛:“你能不能别走。”
声音听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岑泛转回身就看到她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
许穗执拗的攥住他的衣领,眼巴巴的盯着他不放,带了哭腔:“岑泛,你能不能不走?”
两人长久的对视着,许穗用力抿住嘴唇,抿得嘴唇发白,岑泛抚上她的脸,分离她抿住的嘴唇。
“我没走。”他说。
“你骗我。”许穗在酒精的影响下,理智出走,无比委屈的控诉他:“你是个骗子。你跟我冷战,你一走了之,你放弃了我,你还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了林里青,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他忽然单膝跪地,抓住许穗的手腕。
岑泛把她的手和自己衣摆分开,大拇指扣在她的掌心,摩挲着她的掌纹,神色意味不明。
那时的情况对许穗来说,的确挺委屈的。
她觉得自己因为莫须有的事情生气不理人,其实是他不好。
最后的一走了之是意外,他可以选择不走,但是留下来的他什么都没有。
岑泛知道她找过自己。
他也找过。
后来许穗家遭逢巨变,她再也顾不上任何。而岑泛,不得不背起一些责任,两人自此,彻底失去联系。
也许那时还有几分骄傲的自己做下的决定,是错的。
没有任何预兆的,许穗开始嚎啕大哭。
那眼泪跟掉线的珍珠,一串串的往下滴,岑泛慌了手脚。
他找不到纸巾,只能不断的用指腹擦去她眼下、脸颊上的泪珠和泪痕。
许穗哭了有十分钟,哭到一半停了,她抽抽噎噎的说:“我胃疼……”
岑泛见她停下哭泣,揪紧的心放松了。
他捡起不知何时落到地毯的抱枕塞进她怀里,又把她后背自己的外套裹住她,“那你在这等我,我出去给你买药。”
许穗不放他走,“等……等一会。”
岑泛无奈停住:“胃不疼了?”
她伸手摘下他的口罩,打了一个嗝,缓了数秒,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还以为我又认错人了。”
岑泛敏锐的听到一个又字,他挪动一步,越发凑近许穗,声音带了点儿诱哄的问她:“你之前认错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