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如饴糖(69)
怎么回事?
寒叔三人觉察不对,第一时间冲了上来,然后又一齐呆立当场。
对方肃目而视,那神情动作整齐划一,简直像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出身。
“什么人!”
其中一个平头极没有耐心似的,带着浓郁的异地口音烦躁地轰人:“除了卓建柯卓律师,我们老大说了谁也不见!想活命的话,快滚!”
看样子他们认得卓建柯的脸。唐爸和寒叔短暂交流了一下眼神,寒叔立刻换上一副沧桑忧心的面孔,几欲老泪纵横地说:“你们今天早上带走的,是我们家小少爷,他可对他爸爸的事情一无所知呀。他们父子,早在前两年就断了联系。你们这抓了他,是要干什么呀,能顶什么用呢?!”
那人抬了抬枪,平移过来又指着寒叔:“那卓建柯不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么。别动!再往前,就打死你!”
他突然厉喝,目光凶狠。
“让我们看看孩子吧。”然而寒叔并没有被这一声唬住,毅然一点一点地想要靠近门框,语气软弱、恳切,“我们知道的,都了解的。你们和卓建柯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去处理就行。你看我们几个这过来,也没报警,或惊动其他什么人,就是,单纯想看一眼那孩子。”
这俩人,看着不像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从刚才被踹门,他们就跟钉在地板上似的,甚至连个脚都没挪,还听这边废了这么多话。
唐爸也就赶紧乘势自报家门:“对对,这是我女儿,和我女儿的同学。他们今天到堂堂家里找他玩,没想到就……寒管家他实在担心不过,我们就说陪他来这一遭……”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头发略长四方脸的那个终于往前踏出一步,如鹰隼般的利目盯牢了门外的四人,警告地说:“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这里有监控,我们都看得见。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是卓建柯出卖的他儿子么?”
几句话就让门外的四个人汗流浃背,原来自己早已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中。这要人家真动手,起码应该死了好几回了吧。
王眉初生牛犊不怕虎,梗着脖子也要跟他们谈判:“这怎么能叫背叛呢!卓建柯叔叔他千赶万赶,不已经在赶回来了嘛。可是我们害怕坐不住呀,万一你们不分是非,不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伤害了我们无辜的堂堂可怎么办!”
王眉也是个能屈能伸的,暴躁的时候想抡扁人家的是他,现在委屈巴啦撒娇求人的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有更到堂堂出场……算了,明天吧。
☆、有乌有龙
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双方对峙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听到卓一堂有任何动静。
他是不在,还是被怎么了?
唐恋恋取下自己的帽子拿在手里,露出两个在路上为图方便才编好的小羊角辫,让他们看仔细了,自己真的只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女孩子。
她跟王眉有样学样:“两位好心的大哥,我那同学怎么样了,你就给我们看一眼呗。你看我们这来都来了,跋山涉水过草滩,又饿又累的不说,还好没吓死在这个破鬼地方!可你看如果都这样了,要是还见不到我们亲爱的好朋友的话,你们换位想想,那该多多多多委屈的呀!”
小平头:“……”
寒叔的指尖已经扒在了门框上,他这会腰也越发佝偻了,连脸上的皱纹褶子都明显了不少:“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啊,哪怕他爸不认他、不要他了,他妈也离开他了,还有我和她齐阿姨啊。我们是会一直心疼他、照顾着他的!他要出什么事,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
“退后!”
小平头突然眼角瞥见,充满威胁地呵斥一声。他咔啦一下把枪杆倒过来,就拿枪托对着寒叔。
那是一种无言的警告:再敢往前就要揍人了。
于是几个人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寒叔嗫嚅:“……我、我就是……”
怎么办?
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明显并不是普通打手,而且手里还有两管机枪。
大伙几个寻思,这硬的显然是拼不起,可软的好像人家也不吃呐。
空气又一次紧张起来。
这时,小平头微微侧过脸去,和他右边的四方脸短暂对视了一眼。
那位四方脸长相更高大威严一些,据王眉目测,自己一米八八,他还略微高过自己一点,是不怒自威款,站在那里不说话气场也吓人。
也许是看他们终于消停,小平头自己也就慢慢收起了架势,再转回来时,竟格外开恩说了一句:“人没事,我们只等卓建柯一个。”
唐爸寒叔几个人巴巴等在那里,轰不走吓不走,徒手空拳就敢和□□较量,这一天一夜所经历的恐惧和担忧,算得上是他们的毕生之最。
这不是不知者不畏,也不是一腔孤勇想把事情搞大,此时要换作被劫走的是你很在意的人,你就应该能理解那种想要孤注一掷的心情了。
“人没事吗?”
这不是喜极而泣的场合,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头他说一声“人没事”,让在场的四人就无端想相信他。
后来唐恋恋追溯会出现这种心态的理由,觉得大概是当时太过心之所向了,潜意识里根本不接受其他可能,也大概是那日好运当头,遇到的两个绑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坏。
他说人没事,他也没有再拿枪对着他们。
这是不是证明他们也有“恻隐”之心啊?唐恋恋心下高兴,天真地想,说不定自己方再放低姿态一些,软磨硬泡一会,就真给看人了呢。
如果要杀人,早在他们刚闯进南园的时候就动手了,能纵容他们一路来到五栋211,这些人也不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还好,他们背后的人看起来还不是那么疯,知道和自己有私仇的人是卓建柯,或者单纯看上的,只是卓建柯的钱……
“就给我们看一眼吧,两位大哥!”没想到王眉还想到了她前面,他的态度也十分诚恳十分期盼,“只要确定他没事,我们就走!”
“把我也一起绑了吧!”唐恋恋紧随其后,“反正绑一个也是绑,绑两个也是绑,就多一截绳子的事!把我也绑了吧,让我也做你们的人质好了!”
王眉似被提醒,扫过来一眼,顿时也改变了主意:“我也要绑!我们三人,以前在学校就拜过把子,关系铁,既然有福能同享,有难又怎么能不同当呢?两位大哥,看你们也搭档这么好,肯定是能理解这种感情的,对不对?”
寒叔和唐爸二人简直没被这两个孩子吓过去,一天天胡言乱语的,怎么还和绑匪谈起感情来了呢。
唐爸:“恋恋,小王!”
寒叔:“小王,你们……”
“绑我们吧!”唐恋恋和王眉就那样同时向前迈出一步,同时举起了双手,同声请求。
唐爸眼角剧烈抽动,不过须臾就血红一片,情急之下伸向两个孩子的手僵直在半空,却也再前进不得,也后退不得。
寒叔两串眼泪无声滚下,他轻轻退后半步,扶着膝盖就哐当跪下去了。
身无长物,如果能用眼泪和膝盖换得孩子们的平安,那何乐而不为呢!
唐恋恋侧头,余光里寒叔的模样清清楚楚,她顿时就鼻子一酸,哭出声来。
王眉保持平举双手的姿势不变,却头垂在胸口,即不敢向前看,也不敢向后看。
傲骨不可以折,在强权强势面前;傲骨可以折,在父母长辈的尊严面前。
小平头一手拄着枪,一手插在腰间,看着眼前这乌烟瘴气的一幕,眉目烦躁。
四方脸抱着手臂不言不语,依然一副视全世界为空气的样子。
僵持。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小平头终于第二次转头,和四方脸无声对视,眼神交流。
屋里面很安静,除了那两人似有若无的呼吸声之外,再没有一点声音。
“卓一堂!”唐恋恋在心里大喊,“你要是在里边,就回答一声啊。”
没有声音,像根本不在。
“两位大哥,求你们了……”她举得手臂酸麻,却不肯妥协。
“要不……”唐爸看着唐恋恋的背影,目光温柔,“就放两个孩子进去吧。小孩子而已,没事的。我们两个大人不走远,就守在外面……我们一起等到中午,等卓建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