渚渚入我怀(34)
叫沈可居什么?叫“沈可居”太正式,叫“沈老师”太生疏,叫“师兄”又没什么变动,叫“可居”……像是长辈对他的叫法。
一个听起来可爱又有些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
居……居居?
居居是猪猪,猪猪和“渚渚”的读音很相似……
“笑什么?”
付沚想着想着不自觉面露喜色,这声“居居”她可叫不出来。
“想到什么了?”
她像是个上课被老师抓包的学生,现在浮想联翩着老师想象不到的东西。
“可以与'洲'相关。”
“洲?”
沈可居挑挑眉:“《尔雅》中说'水中可居者曰洲',我父母给我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我能做一个可靠的人。”
“可居者为洲”,所以他是洲。
这句话后的那句付沚恰好知道,博物馆里的石经上的内容,她已然在数次向石经求知过后熟记于心。
“小洲曰渚,小渚曰沚,小沚曰坻”,也是《尔雅》中的内容。
付沚小名是小渚,她是沚也是渚,而他是沚和渚都可以依靠的洲。
也难怪当时他用自己手机改的备注是“anchor”——危难时可以依靠的人。
“居洲。”付沚突然想到这么个称呼。
“有点怪。”
“可居洲。”
“说不出来哪里怪。”
“可洲。”
“更怪了。”
“那——”本还期待着付沚能再说出别的称呼,却不想她向他身后指了指,下一句是:“去取餐吧,再议。”
沈可居失笑,扭头看过去,LED屏幕上待取餐那一列已然出现了他们的号码,底下一行字写道【请凭号码牌取餐】。沈可居拿着号码牌起身去取来了他们的餐。
“过段时间要下田野,好久没去了。”
“田野调查有意思吗?”
“有意思,很有意思,”沈可居回忆着:“上千上百年前的人们的生活正在通过这些器物一点一点重现,出土一样,就会根据文献联想古人用这器物的场景。”
“经过处理研究之后放到博物馆里,会有更多的人享受到这种乐趣。”
“这也是博物馆存在的意义之一,站在文物前,感受到古与今在此交汇,碑文上一撇一捺的刻痕都是古人刻上去的,现在就呈现在自己眼前,很神奇,也很神秘。”
沈可居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耀眼的光,此刻的他纯粹无比。付沚则在内心感叹,自己何其庆幸能够和这样的人走到一起。
“之前你说研究生要读文字。”
“嗯,是。”付沚成绩一直很好,又想要留校,大概率会保研。
“学术这条路,我相信你能走好。”
因为你和我一样,对自己热爱的事业有满腔热忱。
沈可居脑海中无端浮现了当时第一次见到付沚的画面,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和眼前的他的女朋友相重合。
他笃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付沚下车的时候,沈可居叮嘱她,回到寝室之前要想好。她才回到寝室,就收到了沈可居的消息。
这人显然是算好时间发送的,不仅回去的路上要想着他给自己留的问题,在回到寝室之后还要看到他关于这个问题提出的建议。
anchor:沈洲。
anchor:可以叫我沈洲。
anchor:我家人都这么叫我。
沈洲......
付沚想着便说了出来,路过的沈珠听见后动了动眼球看了付沚一眼。
看来这沈可居还真来真的了。
除了沈家人,从来没人这么叫他。
小渚:沈洲,今天的酸汤水饺很好吃!
第30章 Chapter30 “回不去。”“那……
沈可居发完那条微信其实就一直在车里等, 没有离开。手里握着手机,满室黑寂。
车旁那盏路灯忽暗忽明,在车里倒是听不到电流声, 但在黑暗的车内却容易察觉。沈可居默默记下路灯的位置, 等明日一早和管这片的人说一声。
一道光蓦地从手机屏幕上发散开来,沈可居马上划开, 眼睛在那行字儿上定了几秒, 突然笑了。
往后一周多,果然如沈可居所说,短暂的假期是为了长期的忙碌,他实打实地忙了一整周,博物馆这边给他放了假, 却是因为他要忙更重要的事, 这次老吴也出动一起去了田野。
才在一起没几天,正是腻歪的时候, 沈可居却没有什么时间。只能在晚上煲煲电话粥, 同城甚至同区搞得跟异地恋一样。
这个区很大,他们刚刚分别在南城墙和北城墙下,离得很远。
没两天就是沈可居的生日了, 但沈可居实在抽不出身, 付沚也只能在电话里听着他说“这么大的人了也不过生日了”。
他不在意,但她不会不在意, 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的第一个生日。
最后周旋一番,两人说好,生日和新年一起过。
才商量好,付沚的手机就弹出一条消息:
【尊敬的旅客,您的古都机场(T2)至首都国际机场(T3)20XX年12月31日 16时55分飞19时25分降, XX航空XXXX航班,付沚已预订成功,乘机当天请带好证件提前3小时至机场办理登机手续,以免机场提前50分钟停止办理值机手续。】
付沚足足盯着这条短信愣了快一分钟。
她什么时候说要去首都了?这票?
付沚马上打开手机,害怕是她爸妈自作主张要一起去首都跨年给她订了票,那样的话沈可居那边就没办法说了。
如果是爸妈订的,那一定要说清楚,她已经和人有约了。
打开微信,最上面的那条消息如是道——
anchor:祝我们旅途愉快。
是沈可居订的票。
正在付沚疑惑沈可居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证号码的时候,她想到,她从未告诉过沈可居她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一切都指向那次她和沈可居一起去博物馆订票时发生的事情,沈可居当时好像还问了下她身份证号上的生日准不准,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给他输错数字了所以要核对下。
如今看来,他当时只不过是在确认而已,因为有很多人身份证上的生日是错的。
这时候,是该说他谨慎,还是该说他狡猾?
得知订票的人是沈可居之后,付沚突然松了口气。她甚至没察觉自己对沈可居行为的纵容,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动。
小渚:这么早就订票?
计划赶不上变化,人算不如天算,这么早订票,到时候去不了怎么办?
没有收到付沚质疑、反对的话语,沈可居等待时加速的心跳又加速了。他现在在开会,开一个无关紧要却必须出席的总结会。
可谁也不知道,他此刻表面冷若冰霜,却已然心花怒放。
anchor:比到时候订不上票强。
anchor:这几天考虑考虑都想去哪儿。
首都对于付沚来说并不陌生,家离首都不远,之前寒暑假总会去首都玩,总会去故宫博物院、国家博物馆转转,还去过恭亲王府和烟袋斜街,也爬过八达岭去过鲜花节。
不过除了这些地方,还真没怎么去过别处了。
小渚:去故宫转转,再去对面的国博?
anchor:可以。
小渚:想不到还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呢?
anchor:有在1月1日早上看过国旗吗?
小渚:没有呀
这是真没有,她只知道1月1日Tiananmen广场前升旗的时间是早上7时36分,但从来没有去看过。
anchor:好,那酒店订近一点。
从这天起,付沚心里就开始隐隐期待今年最后一天的到来。
但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日子是冬至,12月22日,太阳直射南回归线的日子,一年之中夜最漫长、白昼最短的日子,也是沈可居的生日。
那天沈可居应该会在文物局开一天的会,回不来,甚至晚上。
但他过不来,不代表付沚过不去。付沚熟知文物局的地址,沈可居下一趟楼的空还是有的。
在他生日前一天晚上,十点多。
付沚拎着个饭盒,站在文物局楼下,抬头向上看去,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的人接起之后声音稍显疲惫:“渚渚。”
“你在做什么呀?”
付沚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你在哪里?”
“在局里,今天回不去了。”语气里有点委屈。
“真的回不去?”
“嗯,”沈可居闷声应了声:“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