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番外(40)
当朝郑王殿下,前不久才从封地回来的,他是维桢,不对,应该是徐妙仪的故人。
维桢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血色消耗殆尽,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慌乱让她差点当众从白玉台上跌落。
“唉呀,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不是我们的尚书嫡女徐妙仪徐大小姐吗!怎么打扮的如此清雅在台上唱唱跳跳啊,啧啧,真是没有想到。”
陆缈就站在维桢身边,看着她的拳头一点一点攥紧,嘴唇紧抿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维桢最怕的,就是让从前认识的人知道她如今的样子。
陆缈只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便上前挡住了维桢,道:“郑王殿下恕罪,今日维桢姑娘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不能为您奏曲了,还请殿下见谅。”
郑王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个侍从上来把陆缈拉到一边去。
他上前两步,笑的轻佻肆意,他轻轻抬起维桢的下巴,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她的隐忍和愤怒。
“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老样子啊,一副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的模样,真以为自己还是尊贵端庄的高门嫡女啊。”
维桢下巴紧绷着,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喉咙干涩的吐出一句话:“请,郑王殿下自重。”
郑王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睁大了眼睛道:“自重?我要自重什么?哦对了对了,我想起来这句话你曾经也跟我说过。”
那时候维桢还是徐妙仪,还是明徽城最高傲端庄的嫡女,进宫赴宴之时被郑王拦下,徐妙仪分外冷漠的说还请殿下自重,时隔多年,身份地位早已不一样了。
“徐妙仪,你说说你啊,都沦落到在乐坊里表演了,是最下贱的贱籍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傲啊,莫不是,还做着当太子妃的梦?”
陆缈太了解维桢了,她一双眼睛变的猩红就真的是忍无可忍,悲愤交加了,再继续下去,不是伤了郑王就是伤了她自己,无论哪一种她都不会好过。
她使劲挣扎着摆开身后人的束缚,立刻跪在地上,趴伏着开口:“还请郑王殿下高抬贵手,维桢姑娘还要去见赵仆射,今日只能失陪了。”
赵明礼恰好在朱颜辞镜楼里,他如今位高权重,稍微压一下应该还是管用的。
郑王松开了维桢,继而过来盯着陆缈的发顶,用脚尖抬起陆缈的下巴,又像是施舍一般的拽掉她的面纱。
陆缈浑身发着抖,根本不敢再多说些什么,郑王看她的目光实在过于瘆人。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巴掌已经落在了脸颊处,力道之大让陆缈直接倒在了地上。
陆缈感觉到脸颊火辣辣的疼,耳朵也有些嗡嗡声,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模糊听到郑王的嘲讽。
“如此丑陋不堪之人也配跟本王说话,你这双眼睛生的倒是不错,当心我把它挖下来送给我的爱犬。”
她知道郑王绝对会说到做到。
维桢已然是泪流满面了,她闭上眼睛,似是认命的说:“殿下到底想做什么?”
“我……”
“臣见过郑王殿下。”
赵明礼的及时出现,把陆缈和维桢从恐惧中拉了出来。他后面跟着的是舒窈。
好像每次舒窈都是最冷静最能解决问题的那一个。
郑王见赵明礼来了,也不想再和他多废话,知道要闹事是肯定不成了,留下扫兴两个字便离去。
赵明礼是国之肱骨,比他那个宗王可是能说话的多,陛下仰仗,太子重用,他只要上奏,郑王虽说不会有什么事,一个月的禁足却是少不了的。
他犯不着为了一时痛快得罪这人。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
舒窈第一时间去扶了陆缈,这会脸颊已经高高肿起了,上面的指印有些明显,陆缈嘴角处渗出一些血丝。
“阿缈,你没事吧,我们去找甘棠拿药。”舒窈心疼极了,可是她不能替陆缈解恨,她得罪不起那人的,至于赵明礼就更不可能了,他是喜欢慎娘,可是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低微卑贱的婢女去得罪郑王。
在从维桢身边过的时候,舒窈没好气的瞪她一眼,道:“愣着做什么!一起去甘棠那里啊,阿缈因为你挨这一巴掌你不用道歉的!”
她就是嘴硬心软,知道这样说维桢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舒窈对维桢,其实已经在变好了。
维桢顾不上擦眼泪,搀扶着陆缈另一只手臂,目光哀戚道:“对不起。”
跟她说什么对不起呢,又不是她打的她。
陆缈摇摇头,也不敢笑,牵扯到脸颊会痛,她微微张口,“我没事的。”
她们走之后,慎娘才从后面出来,她站在赵明礼身后,稍稍福身,“谢过赵仆射。”
这么多年了,慎娘没有和从前一样叫他赵郎,也没有亲昵的唤郎君,一个姓氏加上官职,是她这么多年的反抗。
赵明礼也没有再强求什么,他负手在后,道:“帮得了这这一次,没有第二次了,若是郑王再来找维桢的麻烦,谁都护不了她了。”
“太子也不行吗?”
赵明礼轻嗤,“你怎么也开始变的糊涂了,须臾数年,那些情分算的了什么。当初她拿太子对她最后的那点喜欢将国舅置之死地,不会再有下一次的,太子,是真正要坐上龙椅的人。”
只有足够冰冷无情才能坐上帝王宝座,太子先是储君,然后才是一个男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登上帝位,否则当年徐家出事的时候他就不会袖手旁观,一个明智合格的储君,是不会为了那么一丁点的男女情爱得罪他人的。
“要怪也只能怪维桢命不好了。”
慎娘垂眸,苦涩的笑容在灯火映照下不太真切了。
在这里的人,哪有命好的呢。
第34章 忆秦娥 恩怨
“这群贱男人!一个个仗着身份高随意折辱人!什么玩意啊, 不就是会投胎出生在好人家吗,狗东西!”
甘棠一张嘴就没有停过,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还要哀叹命运的不公。
其实甘棠这一年多来的脾气已经好了很多, 陆缈到她这里来的时候甘棠是真的恨不得提刀砍了那个混账,当然也只能想想。
她一没控制好情绪, 上药的时候力道重了几分,疼的陆缈直叫唤。
陆缈也很怕疼的。
舒窈啧了一声, 没好气道:“你就不能轻点?”
“知道了知道了,用得着你说。”甘棠极其不耐烦。搁在原来呢, 她们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平时没多大交集, 顶多见面寒暄两句, 可是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了,只能互相抱团取暖,日子久了, 在对方面前也就放肆些。
维桢一直倚在窗边,神情落寞,双眼都失去了光彩。陆缈往那边瞥了一眼, 有些不忍再勾起她的伤心事,可是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
“维桢,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郑王不会那么轻易罢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陆缈本能的觉得那人会害了维桢。
维桢自嘲的笑笑, “能怎么办?跑也跑不了,逃也逃不掉,随他去吧。”
总归苟活了这么多年, 郑王想要她的命,拿去就是了。
“你和郑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这么羞辱你?”舒窈问了句,那个郑王对维桢的态度实在奇怪,一个宗王犯不着这样针对一个没落官家小姐。
“那要从很多年前说起了。”
十二岁之前的徐妙仪,是户部尚书独女,天资聪颖,才情出众,规矩礼仪样样都是明徽城最出挑的,她十一岁那年入宫在姑母处小住,陛下太子都很喜欢她,那时的徐妙仪是天之骄女,也是所有皇子妃的最佳人选。
徐妙仪根本就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话向来直接,陛下曾有意把她许给太子,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再提过。她在宫中认识了许多皇子,郑王就是其中一位。
那时的郑王只比她大两岁,很是胡闹任性,因为对徐妙仪有几分兴趣,公然在内侍宫娥面前调戏她,还说日后要把她娶回去。
徐妙仪根本就不喜欢他,女儿家脸皮子也薄,受不了这份委屈,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的坏话,还说他哪里都比不上太子。
她也以为自己会是太子妃的,毕竟她和太子互有好感,这样说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便是那一句话让郑王记恨了许多年,他处处针对徐妙仪,害她在人前出丑,多次恶语相向,徐妙仪怎么可能喜欢他,两人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