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多暖暖(41)
顾不得那么多，推门而入，看到易蓁趴在床边，用面巾纸捂着嘴，剧烈的咳嗽。床头柜上放着的面巾纸上，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啊——”林暖的尖叫声成功吸引力住在另一间屋子的李纳多。
跑出来看到这一幕，抱起林暖跑去医生的房间，之后把林暖带回到她自己的屋子。
“别怕。”抱着颤抖的林暖，李纳多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隔壁房间吵吵闹闹，隐约的听到是还能撑住。
别撑了，就算为了林暖。李纳多心里想着。更用力的抱住了林暖。
“还好么？”吵闹声停止后，Cecilia进来问道。
李纳多往林暖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成功让林暖睡着。
“这话应该是我问。”李纳多看了眼姑姑。
“先生，您真的不要再撑了。”林暖觉得自己睡着的莫名其妙，但是起来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去了易蓁的房间。
易蓁还是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林暖看着他，轻声说道。
“我答应过你的。”易蓁睁开眼睛跟林暖对视，声音很虚脱。
“我只是您的学生而已，您不用把我们之间的约定看的那么重要。”林暖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不只是学生。易蓁面向林暖的方向，没有说话。
“我已经一声不响的离开你两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三次。”易蓁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我也想跟你一起过夏天。”这句话永远留在了易蓁的心里，跟很多话一起。
为什么？林暖想问却没有问出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那，先生好好休息，我等下再过来。”
林暖前脚刚迈出房间门，后面的监视器突然传出了刺耳的声音，回头的那一刻，眼前一片灰白。
易蓁准备死亡准备了很久，听说人死之前，一瞬间会看到自己最放不下的事物。
那个画面是林暖在花丛里转身笑着对自己说：“先生，今年的花真好看。”
易蓁家里面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等林暖醒过来。
关于易蓁的葬礼，都可以按她的想法来，
“暖暖去了唐人街的寺庙。”李纳多开口。
“那个啊。”管家好像想到了什么事，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怎么了？”李纳多好奇。
“当时我们刚来这里，少爷身体好了一点的时候，我带着他去了那间寺庙，有位和尚，第一次见到少爷，跟他说，来世会有好姻缘。”
......
“暖暖说有位和尚给了她姻缘符...”李纳多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不甘心。
林暖醒来后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下楼后一定会见到先生的。
管家伯伯在门前说的那句话是假的。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知道，这一切真的只是幻想。
走廊里的装饰已经变成了白色。
林暖慢慢走到了隔壁屋子，易蓁跟她离开时一样安静的躺在床上。
真正的告别总是悄声无息的，林暖突然想到了这句话。
“先生不是说，不想再有第三次么？”
“果然男人都是骗子。”
“连先生也不例外。”
“也不一定，谁让我说了那样的话。”
“今天有人告诉我今生的姻缘来世会有好结果。”
“先生是不是那个姻缘？”
“先生怎么会相信这些呢。”
“可是先生现在没办法反驳我呢。”
林暖以为自己会泣不成声，可是自己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
原来离别也没有很痛苦，林暖在易蓁的床边想着。
我现在不是很好么。
好的很。
林暖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上学、放学、写论文、做衣服跟刚来意大利的时候一样。
李纳多跟她告别后就没有再出现，Cecilia在易蓁家里帮着管家处理后事。
葬礼定在易蓁生日那天。
林暖没有觉得日子有变化，除了以前在梦里见到的那两棵树，随着天气变暖，渐渐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是一棵桃树和一棵柳树。
易蓁葬礼上的多数人都是艺术界的名流，很多人林暖都只在网上或者书上了解过。
林暖跟李纳多站在人群后方，看着管家孤身一人在招呼来宾，有些心疼，Cecilia不在，李纳多的爷爷也没有来，他没有理由过去帮忙，林暖更没有。
“你不去看易先生最后一眼么？”棺材还没有合上，易蓁穿着林暖做的那套红色的衣服躺在棺材里。
林暖不知道这件事，那天她只跟管家伯伯说了一句：到时候见。就离开了。
甚至都没有想过先生会穿着她做的衣服。
“去看看吧。”李纳多说道。如果看到衣服林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易先生爱着她，那他真的...让别人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然后这辈子一定要一直跟林暖在一起。
林暖走到棺材旁看到易蓁穿着自己做的那套红色衣服，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牧师来了都没有发现，人们都站在了离棺材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着跟牧师站在同一位置的林暖，心中充满疑惑。
“她是谁？”看到林暖的面孔，有人用中文悄声问道。
按理说，葬礼是个沉重的场合，可这位口红却是正红色，不过，易先生也穿了红色，之前也没谁见过他穿这个颜色。
“不知道。”回答的人看了看管家的表情，没有任何的不满，仿佛就应该是这样。
“小姐？”牧师等了一会，还是开口把林暖拉回了现实。
林暖看了眼面前的人们，没见过面的都在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她。
管家把她带到自己身边，“就在这跟他告别吧。”
“伯伯，您知道吗，我今天，里面穿了红色的裙子，大红色。”
“暖暖做什么都可以的。”管家慈爱的看着林暖，易蓁某天撑着虚弱的身体，跟他讲了很多，大部分是关于林暖会在他的葬礼上做些什么。
“她会在意你的名声，什么都不会做。”当时管家笃定。
“是吗？那我跟你打赌，要是她做了很有意思的事情，你要把你私藏的那瓶酒在头七的时候，全部给我。”
“你…”管家气结，他就留了那一瓶！而且易蓁竟然知道！那可是易蓁父亲都舍不得喝的。“你要是身体好，肯定是个酒鬼吧？”挖苦易蓁道。
“答不答应吧，你不是很笃定吗？”易蓁坏笑。
“答应。”管家咬牙，就是一瓶酒而已！他还藏了一部分在国内。
“您国内的那些酒我就不要了。”易蓁继续补刀，管家愤而离去的背影踉跄了一下。
现在，就是验证这个赌局的时候。
林暖却接着说：“如果知道先生那么喜欢红色，我在他看不见颜色之前，每次都会穿红色。现在就让这个葬礼安静的结束吧。”
管家说不出话，沉默地看着正在被立起的墓碑。
第33章
仪式结束后，林暖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好奇，直径离开。
去过家里拿酒的人，在葬礼的后一天，带着他们拿走的酒，回了易蓁家里。
管家当时依旧在院子里浇花，昨天过后，花突然开了许多。听到门口的声音时，还以为是林暖来了。
当看到一群人站在家门口，手里拿着自己送出去的酒的时候，管家终于嚎啕大哭。
那是他从出生开始就看着长大的人呀。
那是他这辈子一起度过时间最长的人啊。
那是他最好朋友的儿子。
是他的儿子。
林暖也跟着大家来到了家里。
老人们疯起来果然没有年轻人什么事，林暖在厨房抱着猫妈妈发呆，幻想着先生会突然出现，叫她去吃饭或者做什么。
突然自己的脚边出现了另一声猫叫。
林暖低头看了眼，竟然是没见过的。
“喵。”小猫在她脚边蹭了蹭。又叫了一声。
怀里的猫挣脱了林暖，跟脚边的那只依偎在一起，看着两只猫的动作。
“原来是你的先生啊。”林暖说完，突然停住。
先生么...
我以后也没有先生叫了。
也不会见到他了。
我...
“哇——”
林暖的哭声惊住了阿姨们。但是大家都没有过来安慰。
无法安慰。
林暖在画展开幕前去了展厅，在两幅画前泪如雨下。
她平静的接受了先生的死亡，平静的参加了葬礼。却无法在此刻继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