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她要轻(11)
门板和门框碰撞,发出一声无情的响,隔断了那苦哈哈又望眼欲穿的双眼。
场景再次变为了两个人的独处。
气氛很尴尬,谁都没有要先开口的意思。
回到一楼和刚才上来的路线相反,也就意味着,温思允要再次通过那条漆黑而又充斥着奇怪声响的楼道。但是,此刻的恐怖氛围却全然被她一颗紊乱跳动的心冲散了,只想着赶紧离开才好。
重逢的第二次见面就把妆都哭花了,原因还是被人扮鬼吓的,怎么看怎么丢脸。
邢周望着面前步伐飞快的人,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学院楼底层的大厅。
外面的雨点还在淅淅沥沥地向下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并没有半点要渐弱的趋势。雨丝被风刮出一个大倾斜的角度,防不胜防地打到人的脸上和身上,丝丝缕缕的凉意顺着领口和脚踝侵蚀进身体里面,皮肤变得冰冷不说,连骨头里都沁着寒气。
邢周皱了皱眉,把外套脱下来、披到温思允的肩上,动作很干脆。
男生的个子很高,此时他烟灰色的外套搭在温思允身上,下摆长出一大截,几乎可以给她当裙子穿。这件衣服的样式简约、裁剪精良,上面还带着他常用的沐浴皂的清香,留着属于他的温热的体息。
这会儿已经离他们来的时候过了两个小时,天色完全凝成一片浓郁的墨色。
温思允一下子被一股暖意从后至前地包裹,连呼吸都变烫了一些。
她目光略过男生只穿了一件纯白色薄打底衫的宽阔身影,怔愣一秒,伸手去脱外套。
邢周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动作,很快地为自己的行为给出了解释。
“照顾老弱病残。”
“……”
没人说话,四周便又静了下来。
隔着一道玻璃门,只能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的雨声。
两人现在的距离也就是一拳之隔。
温思允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发间的呼吸。
她眼神的高度恰好到他颈间,看见那精致得如雕刻一般的下颌,和脖子下方几寸,向上突出来的锁骨。
邢周锁骨的线条是微微上翘的V字,内侧的两个圆钝与胸骨柄切迹相连,延伸着没入白色圆领T恤里。
温思允呼吸迟滞了几秒,感受到心跳开始加快速度,咚咚咚地叫嚣着。
能接收感应似的,肩上披着的外套也源源不断地向她输送着热度,连后背都一并开始发烫。
邢周好整以暇地垂着眼看她,抬了抬下巴,语气揶揄。
“脸红了啊。”
“……”
温思允反应迅速地向后退了半步,扬着脸瞪他:“邢周,你注意点儿!”
邢周低笑了几声,没再逗她,也往后退了半步。
他眼尾微挑,瞟一眼透明的玻璃门外仍在缠缠绵绵落下的雨:“我没带伞下来。”
……
听他的说法,不仅是要把自己到楼下,而且要送去拍摄地点。
温思允点了点头,佯装委婉地说道:“那你要是不想上去拿——”
“嗯,不想去拿。”说到一半的话被邢周适时打断,少年扫了一眼楼梯的方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我怕黑,不敢一个人上楼梯。”
末了,还扬着眉,十分悠然地补上一句:“实在是太恐怖了。”
温思允:“……”
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温思允不动声色地消化着心里涌出的解脱感,拿出对着摄像机演戏时的那一套业务来,向邢周摆出一副失落极了的表情。
她满腔小学生念课文的架势,抑扬顿挫地说:“那不是可惜了吗?我也就只有这一把伞,可小了!”
语毕,还夸张而惋惜地摇起头来,情绪要多饱满就有多丰富:“实在是太遗憾了。”
邢周:“……”
这么演了他一遭,温思允还嫌不够似的,甚至把伞面撑开给他展示了一下,证明这确实是一把小直径的单人伞。
她把伞搁在地上,飞快地脱掉外套、塞回邢周手里,直接捏着打开的伞柄向外走。
到门口的时候,还非常有良心地转身回来,冲他挥了挥手,像个被家长送去读书的小朋友一样,模样乖巧极了。
“那你先和谭卓回去录他的独白部分吧,我就不麻烦你送了。”
“拜拜!”
温思允自顾自地告完别,也没等邢周回应,飞快地转身走了。
纤长细瘦的身影一溜烟地拐了个弯,消失在透明的雨幕中。
邢周简直气笑了。
两个人分开这么多年,她的良心全都拿来长个子了。
他轻嗤一声,深俊的眉目中漆黑一片,迈开长腿追了出去。
从学院楼到离地铁口最近的校门口有两条差不多长的路,邢周选了和温思允岔开的另一条道儿,直接在校门外等她。
温思允还没走出校门,便看见昏黄灯光下一道高大而瘦长的身影。
她脚步蓦地顿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邢周像会瞬间移动一样突然出现在校门口。
少年背着光,脸上深邃立体的轮廓被阴影勾勒得明暗分割。
他并没有把刚才那件外套穿上,只是合拢了挂在臂弯里。
因为没有伞和外套的遮蔽,他上身白色的长袖也被湿重的雨打得粘了一片在前胸,衣料几乎变成透明,隐约露出肌理分明的线条。额前,墨玉般的发被细雨打湿,泛着些光泽地垂落着,一点一点地向下沁着水。
温思允忍不住替他冷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神色一滞,捏着伞柄的五指用了点力,指骨泛起青白的颜色。
邢周见她站在原地,满脸纠结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外面没鬼,但有色狼。”
“所以,我送你?”
第9章 第九吻 猫都很粘人的。
气氛静默了几秒。
少年沉越的嗓音在空气里荡了荡。
冷冽的水珠沿着他高挺鼻梁的脊线滚落,直挺挺地滴在地面上,绽碎出无数晶莹的小颗粒。
温思允捏着伞柄的指骨泛起青白的颜色,内心随着雨珠子一道坠落,轻轻颤了一下,蓦然觉得喉间有点儿发酸。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低着眼睛说:“我自己可以过去的,你快点儿回去吧。”
语毕,像是怕后悔似的,立刻转身走了。
说的话冷漠。
离开的背影也果决。
透明的伞布笼罩着少女细瘦的身体,泛着冷凉的白光。
与几年前她丢下他扬长而去的画面完美重合在一起。
少年的眸色发黯,唇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
回到学院楼办公室的时候,谭卓察觉到了浑身被淋得湿透的人有些不对劲。
他摘下耳麦,收敛了吊里郎当的性子,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湿哒哒的回来了?”
邢周仿佛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淋了雨。
“外面雨还没停。”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身上贴着的、几乎变成半透明的衣物,修长冷白的十指捏着白色打底衫的下摆,对准垃圾桶,用力拧了几滴水出来,说话的语气很随意。
“忘带伞下去了。”
水珠子打在塑料垃圾袋上,发出窸窣的脆响声。
谭卓咽了咽口水:“外边儿雨有那么大啊?”
邢周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带起一股凉气:“有点儿。”
“那你怎么不撑伞呢?”谭卓问,“允允不是带伞下去了吗?”
“就她带了一把,”邢周道,“我的忘记带了。”
“噢。”谭卓点了点头,半晌,又问道,“不过,那你为什么不穿外套啊,好歹能挡着点儿,怎么还特地出去淋雨?”
邢周搪塞了一句“不想”,就催着他快点开始配音。
谭卓心一向大,也没继续追问了。
男人嘛。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想要装装逼,想要犯犯贱。
智障又中二,拦都拦不住。
……
工作还剩下一个男主角的个人部分配音。
虽然台词多,但是不需要和别人配合、认真起来效率也高,没过多久就录制完成了。
谭卓边收拾着手头上的东西边问他:“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邢周随口应了声。
谭卓虽然也是外地过来C市读书的,但他好歹也在这座城市混迹了三年,吃喝玩乐从来没少过,可以算是半条地头蛇。
地头蛇最近搜罗到城北一家新开的烧烤庄,正在做宣传和优惠活动,力度很大,于是预备带邢周去那里撸个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