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塔蔷薇+番外(96)
“考试是很重要,但这关乎身体健康的事,你不该也不能瞒着我。”她依旧绷着脸。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他态度诚恳地道歉。
男人越是这样温柔,她就越觉得自己过分。因为距离,她心里的这份愧疚竟找不到恰当的宣泄出口。这样隔着手机的关心,又是多么的苍白和无用。
最后,她第一次有些失去理智地挂了他的电话,他后面发来的消息,她越看越难受,便索性关了消息提醒。后来等她考完试,心情也平复了些许,这才慢慢地回复他的消息,并千叮万嘱地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他都好脾气地一一应下,对她先前的任性包容至极。
可直到今天,她还因为自己当时的不可理喻而感到羞愧,于是面对他时,也下意识地想躲避。
手机的震动拉回了梵落的思绪。
“嗯,今天有点事要办。怎么了?”他回。
“没什么,就是苏玫和潇意她们去槿市玩,我让她们顺道去孤塔看看,结果小栗说你不在。”
“那我和小栗说一声,给她们免单。”
“好。”
她点开闺蜜群,给两人发了消息说荆霂会给她们免单。
苏玫立马回复:“荆大厨够意思。”紧接着又给梵落发了她在孤塔捧着甜点的自拍。
梵落勾唇:“好看着呢。”
“是夸你闺蜜我,还是夸你家的甜点?”苏玫调戏道。
“当然是夸你了。”她现在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没想到,林潇意同学却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落落,你们俩...还在闹别扭?”
“嗯,我拉不下脸。”梵落倒承认得爽快。
“荆大厨也没多哄哄你?”苏玫问。
“没有,他这几天都没有跟我视频。”大概是因为见她头一回生这么大的气,怕说得越多,错的越多,最后还惹她心烦。可他不知道,她那么喜欢他,根本不舍得真的对他生气。
“这有点奇怪啊,荆大厨看上去是那种有问题就直接解决,绝不拖泥带水的人啊。”苏玫又说。
是很奇怪。梵落还记得上回她只是有一点点小情绪,他刚到家便又想直接回头找她说清楚,可这回却拖了这么多天......
想着想着,她又点开了和他的对话框,只见那里躺着一条干巴巴的消息。
“很晚了,别熬夜,晚安。”梵落顿时气笑了,这根木头!
翌日清晨,果不其然,天色阴沉沉的。
梵落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背上包,经过门口时,拿起她昨天撑开晾干的红色直杆伞。
今天她没有课,但是依然要为下周的作业找拍摄灵感。她不喜雨天,但因为最近情绪不高的缘故,倒觉得阴天和雨天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她习惯性地塞上耳机,单曲循环的还是“Kiss from the Rose”。
她边走边尝试静下心来寻找可拍的素材,相机对焦的声音频频响起,她盯着取景框,却感觉不到丝毫创作的快乐。
早上九点半,纽约的街头繁忙喧嚣,前面的路口绿灯一亮,人群瞬间黑压压地往同一个方向移动。她就这样站在路口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忽然觉得,这世界如此的大,她孤身一人,渺小得仿佛一粒微尘。
梵落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相机,对准人来人往的路口,她不停地调整着构图,也耐心地等待和期盼着,独特的故事能在下一秒出现。
突然,身后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抬头,是个西装革履的上班族,那人似乎赶着上班,只是扭头满怀歉意地对她说了声抱歉,便神色匆匆地走了。
她被小插曲惊扰了心神,缓了两秒,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取景器上。可这一看,她的心跳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愈发不受控地快了起来,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
小小的取景器里,一个身姿挺拔的亚洲男人在人群中尤为显眼,他左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走路的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可细看,还是能看出他其实有些焦急。
梵落快速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急忙拉近镜头,视线聚焦。那个人正走在斑马线上,路人纷纷和他擦肩而过,而这一刻,她眼中一向五彩斑斓的世界,只余他一人是彩色的。当他向她走来时,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而是可以闪闪发亮的星辰。
她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连拍。
男人的发丝、五官和举手投足间的姿态,是她日思夜想、再熟悉不过的了。那线条冷硬的轮廓,只有她知道柔和下来之后,会是怎样一副令人着迷的模样。
待一滴凉凉的液体落在脸上,梵落才惊觉自己愣神太久了,很快,雨水便打湿了她昂贵的相机。
她手忙脚乱地撑开伞,却顾不得擦去相机上薄薄的湿意,甚至来不及关机,便径直往他的方向跑。他好像没有带伞,病才刚好,怎么能再淋雨。
耳机里正唱到最动人的副歌,但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是有些无礼地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着,像方才撞到她的那人一般。部分美国人不习惯打伞,即使雨下得很大。但也有一部分人会停下来打伞,可即便如此,她的红伞在阴雨天里依旧显眼得过分。
梵落没有忘,这几天他们俩一直处在不温不火的半冷战状态,可他来了...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摘下两只耳机放到兜里,连忙把伞举高,下一秒却被他单手拉进了温暖宽阔的怀里。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耳边尽是他急促的灼热气息。他抱得很紧,她被迫仰着头,视线触及头顶的一片红色。
她唇边勾起调侃的笑,眼底却盛满柔情:“宝贝儿,我快喘不上气了。”她柔软的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后颈,像往常他对她做的那般。
男人闻言一僵,卸了手臂的力量,只虚虚地揽着她的腰,走到街道的一侧。
“不是说好等我回去?”还有两个月就放暑假了。说着,她抬手用衣袖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
荆霂依旧默不作声,只是接过她手里的伞,眸色深沉地看着她。
“还有,是你提醒我今天会下雨的,那你为什么不带伞出门?感冒刚好,就敢淋雨了?”他俩的角色好像互换了似的,换成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他。
可他仍然像木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眼神近乎痴迷。
她恼羞地嗔道:“你说话!”这人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敢情是来给她表演“沉默是金”的?
“你生我气了。”所以我来了,不来不安心。他薄唇紧抿,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男人这副嘴笨的模样在她看来可爱得紧,再大的气,都该消了。更何况,她也不过是因为关心则乱,并没有真的生他的气。
雨落在伞上的声音逐渐减小,这场雨竟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一场梦。
梵落把脸埋进他胸前,偷笑着:“傻子。”
这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在说她自己。他没听见她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正欲开口再说点什么。
可她抢先问了一句:“你手上提的什么?”袋口封得严严实实的,她只能根据轮廓猜测大概是个盒子之类的东西。
他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笃定地说:“这里离你的公寓不远。”
“嗯。”他对她所住的街区很了解,她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准备好了吗?”他哑着声又问。
“嗯?”几乎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便取下了她脖子上的相机,甚至还细心地替她关了机,放回到防水的相机包里。
雨势转为毛毛细雨,他收起伞,空出一只手牵住她的,然后二话不说便跑了起来,往她公寓的方向。
梵落吓了一跳,可她别无选择,只能跟着他跑,并接受着沿途路人们看疯子般的眼神和夹杂着各种口音的惊呼。
即便知道他很了解这片街区,但她还是被男人对街道的熟悉程度震惊到了。他去她的公寓,简直就像回自己家似的,甚至连何时转弯都记得清清楚楚,毫不犹豫。她甚至很怀疑,他来过这儿。
很快,又好像过了很久,两人便回到了她租住的小公寓。纽约寸土寸金,她当初看了好久才找到各方面比较合她心意的住所。可即便如此,单身公寓的门口对人高马大的他来说还是小了,她掏出钥匙开了门,见他微弯着腰走进来时,她忍不住莞尔,心里同时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