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吟盏失笑，倒也不着急走了。
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什么互相折磨，这是陪他长大。”
徐影摇头晃脑地睨了她一眼，话绕到嘴边半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一啊。”
她忽然喊了声书吟盏，神色忽然正经起来。
“啊？”书吟盏慢半拍反应过来：“怎么了？”
徐影连语气都带着点沉重感觉，她下意识地应声抬起头，还以为徐影要说什么其他正事。
徐影没说话。
起身去酒店柜子上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
她直接走到书吟盏面前，伸出只手抵着椅背，俯身凑近，直直望进书吟盏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很认真地说：“永远不要去陪一个男人长大。”
徐影可太他妈知道一个人被另一个人无条件宠溺的那种感觉了。
会上瘾。会欲罢不能。
会把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的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心底深处默认圈划为自己的所有物。
执拗。
却再也离不开那个人。
更可况徐影自认她看人还挺准，虽然才跟江枕眠接触过几次，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些少年的本性。
人的贪欲和私心是无穷尽的黑洞。
那孩子看着涉世未深，骨子里不知道藏了多重的偏执逆骨。一旦他习惯了书吟盏对他无条件的包容，那书吟盏可真就再也没有能后悔的机会了。
书吟盏：“.........”
她松了口气，眨巴了下眼，差点没被徐影神情之中营造出来的严肃淹没。
不过还是没太当回事儿，慢吞吞地纠正徐影：“阿谨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
徐影耸了耸肩，将自己的手收回来，“那又怎么样，况且十八岁也不小了，你别太在眼里自动给他添加乖巧滤镜，他没你想象的那么温顺。”
“心甘情愿地陪着他这就算了，完了甚至还一点防备都不设，就差没上天摘星星了。”
书吟盏抿了抿唇。头低了低看向自己的掌心。
“不信的话就等着看吧。”见书吟盏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样子，徐影张开双手一摊，懒洋洋地说，“你迟早有一天会惯坏他的。”
第11章
11.
书吟盏出了酒店，拦了辆出租车，将家里地址报给司机后，低头发微信。
-【晚饭想吃什么？】
她给江枕眠发的信息。
江枕眠这会儿估计还没下课，没回消息，书吟盏也不着急，戴上耳机听歌。
耳机里一道男声在缓缓地低吟。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
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
我有着太冷太清的天性，对天上的她动过情；
而云朵太远太轻，辗转之后各安天命；
.........
你眼中有春与秋，
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
我想给你能奔跑的岸头，
让你如同王后......”
书吟盏恍惚着听完了这首歌，直到伴奏的最后一点水滴声也消失。
这首《化身孤岛的鲸》原唱是不才，一个嗓音很温柔的女歌手。
而刚才在她耳机里播放的，并不是原唱。
且......那道男声很熟悉，偏低缱绻的嗓音，字眼之中藏尽了深情。
书吟盏捏着耳机线，眼睫颤动。手下不受控制地，再次切回了那首歌。
又轻又缓的少年音重新响起。
熟悉的声线让她失神，只愣愣听着，听着声音的主人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居然......是江枕眠唱的......
书吟盏低眸，看向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导进播放软件的《未知音频文件》
这首歌是简单用K歌软件录的，音质不算多好，甚至偶尔会有细微的电流声，却在少年低声浅唱的嗓音里，只觉得瑕不掩瑜。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唱的。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导进了她的手机里。
伴随着少年低缓的嗓音，书吟盏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嘴角在偷偷往上勾。
歌曲的进度条到了尾，手机屏幕的顶端很应景地弹出了条微信。
-【都可以。】
-【只要是你做的。】
书吟盏看着江枕眠发来的信息，没忍住，唇边的弧度又上扬几分。
她摘下耳机，打了个字过去。
-【好。】
出租车无声无息地停下。
司机师傅握着方向盘回头，提醒她：“姑娘，已经到门口了，需要开进去吗？”
书吟盏放下手机，侧头看了眼窗外，“不用进去，到这里就行，谢谢。”
付完钱，她往小区里面走。
昨天去商场买的菜没煮完，书吟盏也不需要再跑一趟商场。
她打开冰箱门，把牛肉拿出来，接了半盆水，将牛肉放进去解冻，又去洗了青菜。
一顿饭菜完成，书吟盏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接近九点钟。
她弯下腰，从厨房台下边儿的柜子里拿出了几个食物篮，转身盖在盛满食物的餐碟上方，防止饭菜的热气散发太快。
做好这一切，书吟盏上楼换衣服。
- -
江枕眠一出校门，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在槐树下的高挑女生。
这个时间段的校门口人不算很多，且基本都是高三的走读生。
她皮肤很白，头发高绑到脑后，一身驼色的中长款大衣，里面一件米色高领毛衣，黑色的牛仔裤包裹着笔直双腿，脚下踩了双小白鞋。
零散几个刚出校门的男生都在朝那边望去。
赚足了回头率。
.........
站在槐树下的书吟盏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还拿着手机，笑着冲他挥手：“阿谨。”
这一声略大，那几个看她的男生纷纷顺着书吟盏的视线回头。
见她打招呼的人是江枕眠后，连忙讪讪散开。
这可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传闻人物。
这位大佬当年在他高一时候做的那件事，现在在光高还有着神一般的震慑力。
江枕眠逆着路灯的光，漆黑的眼眸沉沉，没答话，只直直地看着她，随后，抿了抿唇，脚下的步子加快，往槐树下走。
书吟盏本想接过他肩上的包，手抬起来不过半尺，却忽然想到白天时徐影说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又缓缓放下了手。
江枕眠跟着她往马路边走。
太阳这会儿早已经落山了，路灯照下来，地上的影子被拖得老长。
他垂着眼，看着前边书吟盏的影子，女生纤细瘦长的四肢，倒影在地上愈发不堪一握。
光高这条道很安静，只有偶尔吹过的风，时不时会传来细微作响。
书吟盏有些不自在，“新学期的第一天还好吗，感觉怎么样？”
江枕眠低着眼睫，反应慢了半拍：“挺好的。”
“那就好。”
书吟盏的脚步停了下，在心里再三斟酌，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向他，问：“我手机里的那首歌，是你唱完导进来的吗？”
江枕眠的呼吸跟着她脚步一滞。
他手插在兜里，指节缓缓扣在一起，墨色的瞳仁微微收缩了下。
半晌。
江枕眠慢吞吞地抬起眼，伸出手，扯下了搭在脖颈的耳机线，递给她。
“？”
书吟盏不知所以，却还是接了过来。
江枕眠出声提醒她：“听。”
“啊？”书吟盏眨眨眼，过了两秒，才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应了声，“好。”
江枕眠见她戴上了耳机，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很快。
书吟盏听到了熟悉的前奏响起。
还是那首《化身孤岛的鲸》
不过这次的......好像只有伴奏......？
她正疑惑，抬头想问江枕眠是不是放错了歌，却猛地被少年拉到一旁的花坛边坐下。
书吟盏脚下没稳住，幸好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不然一个踉跄，肯定得出糗。
江枕眠的手揽在女生后腰，不过纤细的一小圈，盈盈一握。
他眼底眸色快速暗了下，放开她，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指尖。
手机已经被他塞进书吟盏手里。
夜色摇曳，天边的一片黑色仿佛能吞噬整个世界，道路两旁的路灯冷亮，却不及那隐在云后的一轮弯月，沁了闷黄的浮浮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