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风(92)
两个人回了家,宁瞻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不过还是不喜欢说话,一进家门就把自己关回了房间,宁眠上了楼,坐在她的书桌前,盯着面前的数学卷子,脑袋里乱糟糟的。
谢应到底给她写了什么东西?
宁瞻看完以后能变成这个样子。
宁眠想了想,起身,出门,去了宁瞻房间,敲了敲门,宁眠进去,看见宁瞻一个人僵站在书柜前,两眼无声,面如死灰。
“小瞻,你没事儿吧?”宁眠犹豫地开口。
按理说,因为林菀,宁瞻因为恨她入骨也不为过,但偏偏宁瞻从小就黏她,把她当作榜样,她做什么,宁瞻就跟着做什么。
一般的小孩都不喜欢有其他人凭空进去,害怕夺走了自己原本的地位和宠爱,宁眠合理推测,这事情放在宁瞻身上也说得通。
宁瞻从小就觉得宁眠应该专门宠他一个人的,这会儿来了谢应,确实不太好受。
宁瞻还看着书架:“我能有什么事儿?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宁眠还怕她一会儿说出的话会打击到宁瞻,听到他现在的状态,放松了不少,问,“谢应之前给我写了份.......还在你这里吗?姐姐想拿回去。”
宁瞻问她:“你想拿回去?”
宁眠一边注意宁瞻的表情,一边试探:“嗯,其他的姐姐都看过了,这份我还没......”
宁瞻绝望了:“还有其他的?还有其他的?”
“就,还有几份,不多,十份而已。”宁眠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骗宁瞻,“这个东西呢,我就是看一眼,看看他写了什么,等姐姐看完了就给你送回来。”
宁瞻:“你还要给我送回来?姐?你还要给我送回来?”
宁眠发觉宁瞻的情绪又不对了,连忙:“没有,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想让姐姐在这里看也行,你想留着就留着,姐姐没意见的。”
宁瞻:“........”
“还是其他的,你要是也想要,姐姐也可以.......”宁眠小心翼翼地哄他,不想让宁瞻不高兴。
草。
这话说得就跟他每天都要躺在床上,巴不得反复观看谢应情书才能睡个好觉一样。
看一份不够,还他妈要他继续看十份。
他难道是疯了不成?
宁瞻努力忍耐,他都没办法想象宁眠的眼睛已经脏成什么样了。
宁瞻现在不想跟宁眠吵架,打开书柜,闭眼都能找到谢应的情书,刺眼的粉红色从英文字典里掉了出来,像是抓了块儿烫手山芋,他现在不想多看一眼:“姐!拿走!你想拿走就拿走!也别拿回来了!你认真看,仔细看,你看清楚了!”
宁眠不清楚宁瞻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啊?”
宁瞻不信,就看完这么一份恶心的情书,宁眠还看不清楚谢应的为人,宁眠还不想跟谢应分手。
“但是,但是你要答应我。”宁瞻面上凄凄,“别看太多,看完一定要洗洗眼睛,到底.......到底别让自己脏了。”
宁眠:“.......”
第58章 . 58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了。
宁眠看到了信的内容, 不怪宁瞻一直说他脏了,她垂着眸,没忍住, 又过了一遍情书。
跟原先的检讨书很不一样, 货真价实, 是一份情书。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应该是在便利店吧。”
“我失落的时候, 你硬塞给我一份饭团, 还有柑橘软糖。”
“你说过,有能力才可以做选择。”
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在便利店门口。
宁眠愣了下,莫名想起那个时候,是她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星期,她回到家里, 没个人都不知道,她照常上学, 照常下学,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
后来,她接到了宁鸿德的电话, 他询问了下她最近的成绩如何, 她还是照例回答,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像是个机器人。就这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便利店, 看到了门口的谢应。他坐在便利店的台阶口, 一身黑色,一言不发,只是转过头, 看了看便利店里的零食架。
宁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把他联系成了自己,仿佛看到了在小酒店里,她把零花钱都花光,酒店钱也付不起,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跟他一样彷徨而无助。她打开手机,没有一个人联系过她,好像她压根儿没有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一丁点儿证据也找不到。
她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哪怕不用帮她,只是跟她说一句话。
就一句就可以。
问问她到底是怎么了。
可是没有,她没有得到一句应该有的关心,相反到了学校,只是老师问了她几句这几天怎么没请假就不来学校了,她说她生了场很严重的病,反正也没太多的人会注意。
她进了便利店,随手抓了两个饭团,还有她平常吃的软糖,出了便利店,就坐在了谢应的旁边。
尽管宁眠知道她并不喜欢管其他人的闲事,她自己还应接不暇,可是还是多嘴问他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她拆开饭团的包装,里边还残留了点海苔碎,正清理的时候,宁眠看到了他背后藏着的吉他,还算是新,是纯木质的。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看到这把吉他,她只是想随便说两句话就走吧?
可是看到了这把吉他,宁眠就想到了她放弃过的东西,忍不住说:“其实有些东西未必要那么坚持,我们现在的年纪还小,反抗可能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你总不会以为你爸爸妈妈在担心你吧?你都出来多久了,如果想要找你的话,他们早就回来找你了,不至于让你一个人呆在外边的,家人也没那么重要的。”
宁眠停了一会儿,发现这话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她在说服自己,她放弃音乐这件事并不是错,她离家出走没有人发现也不是问题,她只是把一切想的太严重,太过于理想化,只要她回归现实,学会顺从,一切就会好起来。
也许并不认可她的话,他没有说话。
他的头没有抬起,手就这么搭在吉他上,好似在保护珍宝,指腹偶尔会碰一下琴弦,但并不发出声音,就这么反复拨弄着。
这座城市无比之大,她的潜意识里告诉她,他们不可能再见面。有时候心事藏太多,她也会憋坏,也想找一个地方说出口,而他恰恰是那个合适的倾泻口。
她的表情至始至终只能隐忍而不发,连对待陌生人,知道他们没有相见的可能也都只是隐晦地在提难过的事情,尽可能把难过抛去一点儿,又留下很多,不至于憋坏,也不可以全盘托出。
她没有说太多,但真正说出口以后,宁眠后悔,她已经说了许多她平常想,但是不敢说的话。她太矛盾了,她一方面享受把心底话说出去的愉快,另一方面又恐惧,她有些怕,如果以后真的再遇到呢?如果他还可以认出她是谁呢?如果这些话传到了宁鸿德他们的耳朵里呢?她已经做错了,开局就是错的,这个时候是不是又做错了更多,在错上加错呢?
宁眠沉默了一会儿,起身,说:“有能力才能做选择,别傻了,早点儿回家吧。”
她看见他抬起头。
那是宁眠第一次看到谢应的脸,干净而纯粹,很轻地冲她笑了下。
以至于后来,宁眠再也不敢去那条街,她怕再遇到对方,直到上了明德一中,学校离那个地方很远,宁眠终于放下心,觉得一定不会再遇到对方。
记忆重合,宁眠心里一动,她从来没想到会是谢应。
【NM:我看了你给我写的.......东西。】
【NM:我去问小瞻拿了。】
【XY:嗯,你看完了吗?】
【NM:嗯。】
【NM:你是早就........知道我了吗?】
【XY:是。】
【XY:但也不是。】
【XY:高一的时候确实听过你的名字,也在礼堂见过你,但没放在心上,是少年宫那次,你书包上有个挂饰,小鸭子的。】
宁眠回忆了下,她并没有鸭子的挂饰。
【NM:.......不是鸭子。】
【NM:是小瞻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像青蛙的小黄鸡。】
原来是鸭子,他一直盯着她的书包挂饰看,还去搜索过,一直没有找到,原来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XY:小瞻给你的?那我下次还要好好感谢下他。】
宁眠大脑一片空白,想到宁瞻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