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三季完结+番外】(119)

作者:陈之遥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律政界的爱情长跑冠军,重逢恰如第一次相遇 Ab initio,法律拉丁文,“自始”的意思,比如void ab initio,自始无效。 恰如余白与唐宁,初遇在法学院研一报到的那一天,一个不太好的开头。 毕业离校,两人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她是交易金额二十亿的外所律师。 他是案值三千块的刑辩个体户。点击展开

但他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忘记。身边的同学们照旧念书,运动,社交,而他无法欢乐着他们的欢乐,享受着他们的享受。无论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冷眼旁观,就如同一个局外者。尽管他生在此地,说一口无可挑剔的英文,尽管伯克利是出了名的左派大学,Free speech movement 在当时的校园里已有萌芽。但他还是觉得身边人的所说所为,跟他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不在一个时间轴上。当他的同学对世界时事侃侃而谈的时候,他只想对他们说,你们连这个岛都没出过,你们根本不知道彼岸发生了什么。

最终,当他说出自己的打算,父母并不算太意外,他们一直都很懂他。

母亲只是说:“你知道你父亲没办法回去。”

“我知道,”他点头,“我已经成年,可以一个人走。”

然后,父亲又道:“如果那一边也只想听到故事里的一部分,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才答:“不管怎么说,我想看看那边的事。而且,我相信世界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

那一幅铁幕不会永远横亘在大洋上。

一阵沉默之后,母亲才开口:“从前有人对我说过,战争是过眼烟云,只有他写的东西才是永恒。”

“那人写的什么?”他问。

母亲一笑,没有回答。

1956年的夏天,他上了从旧金山开往夏威夷的邮轮,到了那里之后,再搭船去新加坡。他旅费充足,却还是找了个随船的工作,一路打着工下了南洋。他给母亲拍去电报,母亲回电说,自己也曾在货轮上帮过厨,那时也是跟他一样的年纪。

船到码头,有一位鲍德温先生来接他,是父亲从前合伙人的儿子,已经混得如当地人一样。鲍德温为他联系了一个华侨团体,他将会跟着他们一起返回中国大陆。

那一年的八月末,他在新加坡登上了一艘名叫芝莲嘉的荷兰邮轮,船上几乎都是归国的马来西亚华侨。起航之后,船继续往南,穿越赤道,先朝西走,经停印度尼西亚的雅加达、加里曼丹,再北上到菲律宾的棉兰和吕宋岛。

船上的归侨越来越多,绝大多数都是像他这样的年轻学生。夜里船舱闷热,只要天气晴朗,大家都喜欢睡在甲板上。远远近近,有人打乡谈聊天,或者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他望着星空倒是又想起那座面朝海滩与松林的房子来,以及房子里他的双亲。

在南洋各大港口之间穿行了半个月之后,船在马尼拉停了最后一站,他在那里给旧金山寄去一封信报平安,而后直航广州。

下了船之后,他向侨办申请原籍安置,又给吴先生写去一封信。等一连串手续走下来,回到上海,已经是那一年的深秋。侨办干部送他到毕勋路,这时已经改了名字,叫汾阳路,但那两座并立的小楼还在原处,院子里母亲种下的紫玉兰已经长到了二楼的窗口。

他在路口停下脚步,旁边恰好有一辆公共汽车经过,车门玻璃上映出他的影子。他简直认不得自己了,头发在华侨农场里剪得极短,个子又高了些,皮肤晒黑了,面孔与身型都有了男人的轮廓。

他忽然想起吴沁,这时候的她应该有十五岁了。六年过去,不知变了多少。他觉得肯定认不得她了,也很怀疑她会不会还认得他。

但当他揿响电铃,那道黑色的铁门打开,门后面已经长成少女的吴沁分明还是他心里的样子。

他看着她说:“我回来了。”

她也看着他,点头笑了,叫了声:“哥哥。”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样。

第103章 番外:八十年代舞会

新生报到的头一天,唐嘉恒早早地搬到学生宿舍去住了。

那时,他离十八岁还差十几天,拿到 A 大法律系的录取通知书也才刚一个多月。

从教工新村到学生宿舍,骑自行车不过五分钟的路。搬过去之后,他每天还是在 A 大食堂吃饭,集体浴室洗澡,居住环境甚至更加逼仄——十几平米的一个房间,住六个人,里面摆着三张上下铺,中间一张四方桌子,余下的走道只够一个人侧身通过。除了他之外,屋里还有另外五个天南海北来的大小伙子。暑假才刚结束,江南又是秋老虎的天气,每次有人从外面回来,脱了鞋往铺上一躺,或者早上出门前在窗口晒拖鞋,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但唐嘉恒却觉得很好,一趟趟蚂蚁搬家,把自己的东西拖过来,没几天已经堆了满床的书。不过就是从一张单人床到另一张单人床,他却是一幅迫不及待要宣誓独立的样子。

其实也不光他一个人这样,睡他下铺的朱丰然喜欢陈冲,从前住在家里不得不含蓄着些,如今离家在外,放飞自我,蚊帐顶上贴满了从电影画报上剪下来的陈冲,有十六开的大照片,也有豆腐干大的小像,笑的,哭的,脉脉含情的,少数民族装扮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唐嘉恒当初看见他贴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怪异,自己就睡在他上铺,也就是说,隔着一张席子、一块床板,下面全是陈冲。这么一想,睡觉都嫌硌。

开学第二个礼拜,一个傍晚,隔壁建筑系的林旭辉来找他,神神秘秘地对他说:“晚上排球馆有舞会,去不去?”

“跳舞?不会。”唐嘉恒不为所动,当即表示拒绝。

因为是教工子弟,常在学校里走动,他早就知道排球馆里的舞会,但从来没去看过,只听说是学生自发组织的,就一个四喇叭录音机放着走私进来的邓丽君,大晚上的连灯也不开,每个男生手里拿一只搪瓷茶缸,里面点根蜡烛。

三十几度的气温,那场面想想都觉得热,他宁愿去大草坪毛主席像下面看书,又凉快又清净。

“用不着会,”林旭辉继续游说,“就是搂着,跟着音乐节奏晃就行了。”

“那有什么意思啊?”唐嘉恒不懂其中的奥妙 。

“又不是我俩搂着,是跟女同学!”林旭辉强调,觉得这人是不是傻?

唐嘉恒还是没体会出跟女同学搂着晃会有什么不一样,睡他下铺的朱丰然却已经凑上来,涎着脸说:“他不去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林旭辉跟唐嘉恒是高中同学,朱丰然是从邻省县城里考过来的,林旭辉嫌弃他乡下人,一向不是很愿意搭理他,此时也是一样,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偏偏朱丰然不争气,还非要追着问:是不是黑灯的那种?女同学多不多?

唐嘉恒看不过眼,觉得这人平常开口必有弗洛伊德、尼采、叔本华,怎么碰上“女同学”三个字,就成了这德性呢?他觉得朱丰然一个人去,肯定会把法律系的脸都丢光的。

法律专业不比其他学科,过去几十年里实属命运多舛,而他的父亲唐延又刚好见证了所有这些变迁。56 年从旧金山回国之后,父亲先是在 A 大法律系读书,而后又跟着院系合并进了政法大学,再到社会科学院读研究生班,毕业之后留校任教,66 年停止招生,72 年索性就撤系了,就这样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才恢复建系,到他们这一年,连一届毕业生都还没有。

作为一名教工子弟,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一下法律系的名誉和形象,只得应下了林旭辉的邀请,说既然要去,那就三个人一起。

林旭辉这才挑眉笑了,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

等到林旭辉走后,朱丰然十分郑重地开始准备,饭也顾不上吃,当即去浴室洗了澡,换了离开家乡之前新做的短袖的确凉衬衣和咔叽短裤,脚上穿一双玻璃丝短袜配凉皮鞋,湿头发抹了又抹,样子蛮好,只是有点滴水。

而唐嘉恒照样去食堂吃晚饭,顺道还给他打了份饭菜回来。

朱丰然揭开倒扣的搪瓷碗一看,却不领情,问:“你也吃的这个?”

“对呀。”唐嘉恒点头。

“晚上要去跳舞,怎么能吃这个呢?”朱丰然批评他。

“吃这个怎么了?”唐嘉恒反问,不就是韭菜炒蛋么,挺好吃的呀。

朱丰然欲言又止,转身躲门背后照镜子去了。

唐嘉恒有点难以置信,林旭辉那个时髦人也就罢了,怎么就连朱丰然都给他这么个表情——这人是不是傻?

九月份天黑得迟,三个人从宿舍出发去排球馆,夜幕才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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