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清闻言,神情顿时一变,她不再理会万灵薇,只转动轮椅向外行去。
“三小姐!”万灵薇见她要走,喊了她一声。
李远清的身子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只吩咐了一句:“先老老实实的上你的学,今后若有机会,我自会扶持你。”
万灵薇听着李远清的话,眼中便是一亮,她望着李远清的背影,只低低的说了句:“多谢三小姐。”
李远清没有理会,只离开了客厅,让丫鬟推着自己向着纪鹏的房间赶去。
“你醒了?”李远清进屋后,果真见纪鹏已是清醒,当下,李远清的眼底有说不出的欣喜之色闪过,连带着声音也是变得温柔了起来。
“是你。”纪鹏看见了她,他的唇瓣微微张开,吐出了这两个字。
“没错,是我。”李远清看着他苍白而清俊的面容,道:“是我求父亲,去刑场救下了你。”
纪鹏闻言,便是闭上了眼睛,他的唇角浮起一丝苦笑,他睁开了眼眸,看着繁复的天花板,低低的道了句:“何必救我。”
“你是我的心上之人,我没法子……不去救你。”李远清的声音很轻,可每一个字都是十分清晰的,她垂着眼睫,并没有去看纪鹏,一语言毕,那张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病态的脸庞上便是浮起了一抹红晕,令她看起来比起平日里要多了两分娇艳之色。
“李小姐……”纪鹏开口。
“不!”李远清不等他说完便是打断了他的话,她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纪鹏,与他哑声道:“别这样喊我,你可以喊我远清。”
纪鹏向着她看去,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祈求,念起她这一次救了自己的性命,纪鹏心下一阵怅然,越是不愿与她有何纠葛,可这纠葛偏越来越深。
“李小姐,我曾与你说过,我心里已经有人……”纪鹏强撑着从床上坐起了身子,他一身的伤,他的话音刚落,便是想起那一日在东山时,沈新桐扑过来为他挡住了那一枪,每次想起那一幕,他的心都如同刀割。
“纪鹏,”李远清的声音十分平静,她望着他的侧颜,徐徐开口:“每个人都希望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厮守在一起,譬如我对你,也譬如你对沈新桐。”
说到这,李远清略微顿了顿,才继续道:“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明白,依你如今的实力,远不是傅云深的对手,你无法将沈新桐从他身边夺回来,可你若是进入了内阁,在我父亲的帮助下,你便可以逐步壮大自己的实力,再加上革命军的支持,推翻傅云深,并不是没有可能。”李远清的每一个字都是敲在了纪鹏的心坎上,纪鹏眸心深邃,只向着她看去,就见她也迎着自己的目光,一字字道:“到了那时,你大可将沈新桐从他身边抢回来,纪鹏,你若想和沈新桐在一起,你只有借助我们李家的力量。”
“李小姐!”纪鹏皱起眉头:“你可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李远清淡淡笑了,“我自然知道,你一定会觉得奇怪,我一心要嫁给你,却为何与你说这种话,甚至支持你去夺回你的爱人。”
李远清说到这,便是略微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当初,傅司令是用沈家父子来要挟,才让沈新桐嫁给了他为妻,而现在,我便如当时的傅云深,只不过,我只能用沈新桐,用她来恳求你。”
说到这,李远清抬起头,她的眼睛宛如汪洋般深,就那样看着纪鹏,安安静静的吐出了一句话来:“恳求你娶我。”
纪鹏眸心微微一震。
“我虽不能走路,可我会尽我所能的帮你,相信我,我会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沈新桐。”
沈宅。
虽已是初春,可北平的天气中仍是蕴着森冷的寒气。
沈新桐穿着大衣,只在宅子里打扫着卫生,这宅子自从她与傅云深结婚后便不曾有人住过,虽也有人照看,可四处仍落满了灰尘,若想住人,定是要好生打扫一番。
许是扬起的灰尘呛入了鼻腔,沈新桐剧烈的咳嗽起来,只牵扯着肺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她知道,这是她受了枪伤后落下的后遗症,怕是终此一生,都要伴随她左右。
后悔吗?
沈新桐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回想起当日,当她看见傅云深手中的枪口指向纪鹏,她几乎想也未想便是冲了出去,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亦不知自己会如何选择,她只知道,自己不愿欠了纪鹏,当她飞奔过去的刹那,她也想过傅云深定会很生气,很伤心,可她仍是扑了过去。
只因,他是她的丈夫,也是她最亲的人,在他与别人之间选择,她只能选择去亏欠他,因为即便亏欠了他,她也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去弥补,可不曾想,她再也没机会了……
沈新桐念及此,唇角便是浮起一丝苦涩的微笑,她压下眼眶中的湿意,待咳嗽平稳后,又是挥起了手中的抹布,将桌椅板凳都是擦拭的干干净净。
“桐儿,快别干了,赶紧儿歇一会儿。”沈母走外面走进,看见女儿如此,便是赶忙劝道。
第114章 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
“娘,没事的,我不累。”沈新桐对着母亲微微一笑,她的脸色挂着几分苍白,那一笑间却如同梨花般皎洁,看起来更是让人心生疼惜之意。
“桐儿,娘瞧着,你这脸色怎一直儿也不见好?”沈母将手中的盆搁下,只担忧的向着女儿走去,看着沈新桐清瘦的小脸,原先,在女儿和傅云深刚离婚时,她只以为是女儿是心情不佳,可一段时日下来,沈新桐的脸色仍是这般没有血色,明显蕴着几分病态,她的心才焦了起来,只握住了女儿的手,道:“咱今天什么也不做了,跟着娘去医院,把身体好好儿的查一查。”
“娘……”沈新桐一直不曾将自己受了枪伤的事告诉父母,此时看着母亲一脸的忧色,她心里不免不是滋味,只温声劝道:“等再过些时日,我就慢慢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沈母有些迷糊。
“我和云深才刚分开,我有些放不下他,等时日一长,我就没事了……”沈新桐说着,这一番话倒并不是借口,她这句话刚说完,眼眶就是红了,余下的话只觉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着女儿的话,沈母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拍了拍女儿的手,也是强忍着泪,宽慰着女儿道:“桐儿,咱们就是寻寻常常,普普通通过日子的老百姓,像傅司令那样的人,本就不是咱们能高攀的,在官邸的那些日子,你就权当是做了一场梦,就放下吧。”
“嗯,我知道,”沈新桐轻声开口,可一语言毕,心中便是传来一阵剧痛,她忍着泪,只和母亲勉强笑了笑,说了句:“娘放心,我会忘了他的。”
那一句刚说完,沈新桐只觉眼前一黑,心口处的疼痛几乎要让人站不住身子,沈母似是看出了她的悲伤,她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面容,离开了沈新桐的屋子。
待母亲走后,沈新桐终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她在椅子上坐下,只趴在了桌上,将脸庞埋在了臂弯,她一声也没有出,只有纤瘦的肩头不停的颤抖着,让人知道,她在哭。
官邸。
傅云深回来时,天色已是漆黑。
看见他回来,官邸里的下人俱是一阵心惊,自从沈新桐离开后,傅云深便一直歇在军营,再不曾回来过。
此时看见他,每个人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就连王妈也是小心翼翼的,不等她上前说个什么,就见傅云深的脚步已是径自越过众人,向着楼上走去。
因着没有人居住的缘故,二楼安静极了,唯有男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落在人耳里,却平添了几分凄凉。
傅云深面无表情,他缓缓走到了主卧门口,就见卧室的房门虚掩着,犹如许多个晚归的夜晚,那时候,总会有一个温婉的女子,在里面等着自己。
傅云深握住了门把,推开了门,他将灯打开,就见卧室里的一切都毫无变化,当日沈新桐什么也没有带走,就那样离开了官邸,卧室里仍是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模样。
傅云深走进了屋子,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几分她身上的幽香,男人一步步走着,他看着她穿过的衣裳整整齐齐的在衣柜里挂着,她用过的首饰一样儿也没有少,全在首饰盒里搁着,梳妆台上放着她曾用过的香水,还有一把白玉梳子,雕刻的十分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