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汤面(14)
张其然难以置信:“我给你的钱,你全拿来买这件衣服了?”
季惊棠说:“对啊,我们张小然可是大明星,你看你整天穿的都是什么,也不知道好锅配好盖。”
什么鬼俚语,张其然摸耳朵,唇却止不住上翘。
张其然试了试衣服,大小刚刚好,衬得他长身玉立。
两人立在全身镜前,季惊棠蹦跶好多下,啪啪鼓掌,彩虹屁无数。
张其然瞥她两眼,领了下衣领,微讽着探问:“肉很痛吧?”
“不啊,你对我这么好,我早就想回报你了,”她勾勾手,等他俯身来听时,她悄声补充:“你可是「男朋友」诶。”
她将那三字咬得极重,张其然心里乐开花,仍嘴硬:“少得寸进尺。”
季惊棠努了努嘴,嘟囔:“这可是我海淘买的,等了我快一个月呢。要是能出去就好了,直接专柜买,当天就能拿给你。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多久,结果你就这反应,还要赶我走。”
张其然看她:“我要什么反应?”
季惊棠仰头:“你看你,看起来完全不惊喜,也不高兴。”
张其然敷衍地抿高唇角。
“靠。”她捶他胸口,直接被他抓住手,再难挣脱。
被压到床上时,男人的急喘直冲耳膜:“你知道叫男朋友会有什么后果。”
季惊棠闭上眼,视死如归状:“那来吧!”
张其然低笑了声,轻轻吻住她。
……
第二天醒来,季惊棠的床头多了两张卡,一张黑卡,一张房卡。
她急急忙忙拍下来,好似从未见过这两样东西,发微信问张其然:这是什么啊。
张其然:还装?
季惊棠说:我真的不懂。
张其然回:逛去吧。
张其然有了更多的爱称,有时软绵绵,有时娇滴滴:男朋友,张小然,宝宝,哥哥,大宝贝,老公。
无数个失态的瞬间,都是被这些一闪而过的字眼戳中笑点。
老公。
老公都来了。
他打心眼里服气。
一个晚上,季惊棠买来了一架星空投影仪,拽着他欣赏。
他们并排躺在一片微缩却浩瀚的宇宙里,像两叶相依为命,滑向黑夜的舟。
季惊棠问他:“张小然,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其然愣了愣:“暂时没有。”
季惊棠的语气骤然低落:“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啊。”张其然明知故问。
她一字一顿大声宣布:“张!其!然。”
他装得像听见什么恐怖袭击:“又是我?”
她掐他胳膊:“什么叫又是你,我只喜欢你一个。”
张其然没有再反驳,情不自禁地确认:“真的?”
“除了你还有谁。”
张其然不再言语。
季惊棠侧了个身,用额头着抵他上臂:“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张其然把问题抛回去:“你呢。”
“我?”季惊棠自嘲:“你看我像是有机会恋爱的人吗?我十六岁就开始接客了。”
张其然眉心微锁,回道:“我以前也没谈过。”
季惊棠扒拉来他胸口,好像要在男人手臂的重力里寻找一种安全与依附,
“你跟他们不一样。”她说。
张其然哼一声:“哪不一样?”
她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你人好。”
张其然笑起来:“就这样?”
“跟你有……”她仿佛在绞尽脑汁地想象他给她的体会:“恋爱的感觉,虽然我没谈过,但我猜想,恋爱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季惊棠在他肋骨处撑起下巴,手指找到他心脏的位置,反复画圈:“心里很甜,又很难受。”
张其然不满问:“我哪让你难受了?”
季惊棠停下动作,嗫嚅:“知道自己随时会被别人取代,你那么多粉丝,她们都好爱你,每天又会见那么多漂亮的人,我能陪你多久。”
张其然心说“知道就好”,但他自行鲠住,话到嘴边时已彻底变了意思,带着自己也不曾预料的哄慰:“你又知道了?”
“什么意思。”女人突然兴奋,打挺坐起,看过来的双眼含情脉脉。
张其然含笑不语。
她开始推搡他,像在搓条大面团,要说法:“什么意思,张小然你什么意思啊。”
张其然被弄得直想笑,偏不顺她道:“什么什么意思。”
“我听出来了——”她语气笃定。
“什么啊。”他还是装傻。
“我不管,”她攀到他腹部坐着,目光死咬他不放:“你就是那个意思。”
张其然鼻端微皱:“打什么哑谜。”
女人身后是漫天星粒:“反正我赖上你了。”
张其然说:“随你。”
“你同意吗?”
张其然不答。
她躬身去咯吱他,他受不住,也躲不了,用相同的方式回击。
笑了阵,闹了阵,张其然反败为胜,擒住她手腕把她控回身下。
季惊棠侧脸贴地毯,嗓音已含混不清:“你……同意……不啦?”
张其然恍若未闻,不说话。
季惊棠挣扎:“你同意,啊……你同意……嗯,你愿意的话就叫我一声季小棠。”
他还是不理。
“啊!”
“救命啊!”
“张小然草季小棠啦!”
“季小棠都不是她女朋友,他怎么能随便草人季小棠呢!”
她大呼小叫,又坏又娇,脆甜的声音如电火花爆裂在半空。
张其然忍无可忍,摸到一旁手机,调到个界面丢去她脸边。
屏幕的灯光映亮了女人的弯弯笑眼。
她在起伏的影翳间看到了自己在男人手机里的最新备注,是让她逞心如意的三个字:季小棠。
☆、16
“季小棠”取代“小狗”存于手机的那一刻起,张其然的心墙也在一段时间的龟裂后轰然塌陷,发生质变。
主动爆破的人是他自己。
他时常会想,如果从此和季惊棠以男女朋友的关系相处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而每每被这念头闪到,他心头总会诡异又甜蜜。
张其然清楚这不是好现象,所以观察了一阵。
他故意给予季惊棠更多自由,刺探她反应。但女人并无异常,相反,在感受到他态度的转变后,她愈发黏腻,愈加感激,乖巧得不像话,需要时无处不在,不需要时挥之即去。
季惊棠逐渐成了他的最好休憩。
说到底,他是个传统男人,需要陪伴,需要温情,需要一个春风化雨的私密天地。
尤其他这次拍戏并不顺利,带资进组的女主角更是一言难尽,演技约等于背台词,不堪入目。
近墨者黑,一段时间下来,他都被搞得难以入戏,连带着挨批。
接连几天,张其然都恼火地回来,或按着女人发泄,或对她爱答不理。
今天是前者,过程粗暴潦草,但季惊棠仍表现得很卖力。
张其然懒得嘲她,只点了支烟倚在床头,自顾自抽。
季惊棠为他修理着指甲,样子低眉顺目:“今天心情又不好了啊。”
她像个敏感的情绪探测雷达,总轻易摸出他脾气。
张其然“嗯”了声。
“谁闹的,应该不是我吧,”她吹吹他指尖,莞尔:“我猜又是因为拍戏?”
张其然吁出一缕白烟,淡嘲:“我只能说,过嘉禾是个神人。”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季惊棠噘唇:“每天回来都要提她。”
想起来就烦躁,张其然扯了扯唇:“看上个屁,我快被她气死了。跟她演戏是什么感觉你知道么么,我就是个隐形剧本,她在看着我朗诵。”
季惊棠被他的形容逗笑:“她就那么差吗,我才不信。”
“我给你学学,”张其然揿灭烟,坐正,模仿起过嘉禾:“‘我为什么不可以喜欢你,就因为你是我的秘书吗?你说,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
他腔调平直,神态木讷,学得活灵活现。
季惊棠笑得人仰马翻。
张其然把她拉起来,也跟着乐:“先别忙着笑,还有呢,我还没学完,下边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季惊棠说。
“你知道什……”张其然卡住。
因为面前的女人倏地正色,眉间拢起不满,并接上这段台词:“那些人是有钱,是英俊,是跟我门当户对,可我就是觉得他们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