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上吊一辈子(71)
下面还有其他获奖名单,但崔和辰那行字体最大最粗还标了红,排头贴着一张他高一刚进学校的一寸照片。
刘海远没有现在长,脸瘦瘦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过,永远都是那副“老子宇宙无敌第一叼”的装逼表情。
陈玄看了照片好久,才意识到自己人已经快怼到公告墙上去了。
“陈玄啊,上课啦,那是A班光荣榜,又不是咱们F班的,不稀奇、也没意思,快回座位上去。”沈老师瞟了一眼红纸,摇了摇头,他刚走进教室,看到陈玄恍恍惚惚跟魔怔了似的,越走越近,差点撞墙上去。
底下的同学都知道些原因,又怕被打,不敢笑得太明显,把头埋在课桌下,嘻嘻嘻肩膀乱颤。
陈玄尴尬地笑笑,嘴上念叨着:“没意思没意思。”
沈老师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他们F班振振士气,他敲了敲黑板,提醒前排那几位同学别笑了,都快把讲台笑震碎了。
他卡着一口万年老痰,咳不出又咽不下,清了三四遍嗓子,才开口说道:“虽然这个成绩是别人家的,但并不能代表下次的光荣榜上就不会有我们F班,所以,我们一定要有必胜的信念,像这次运动会一样,永争理科班第一!!”
这次运动会的闭幕式陈玄没去参加,听郑云开说他们F班竞技分数在高二理科班里拿了第一名。沈老师高兴得在办公室扭了一上午的屁股,唯一有点小遗憾就是接力赛没分数,要不然他们赢的更体面。
但沈老师也就开心了一个上午,不久年级主任就端着一摞红榜单进来当面给他浇了一盆透心凉的冷水。
年级主任的凉水浇浇也没什么,最难过的是,他这一番激彻心扉的豪言壮语,竟然没有一个同学给他反馈,大家各干各的,完全没有拿出一点击垮前面班级的信心来,这让他心碎了满一地,居然还有点哽咽想哭的心情。
陈玄最受不了他们班主任卖惨,一大把年纪了,还小眼汪汪的,她伸了伸手,拳头绵软、没有力气,像只招财猫,敷衍、应付地:“必胜、必胜。”
大家停下手里的小动作,回头看那只语气里透着各种不耐烦的招财猫,哦不,大姐大。
跟着一起,挥了挥拳头,一样的软骨、懈怠:“必胜、必胜。”
沈老师疲软的身体一下子直了起来,目光如炬,精神抖擞,又起了个头:“F班必胜!!”
这回大家都十万分的配合,叫唤了一嗓子,沈老师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顺便给后面某只招财懒猫投去赞赏的眼光。
陈玄扯了下嘴角,懒懒地趴在课桌上。
*
一直到周六下午,陈玄都没收到陈威明给她回拨来的电话。
她还嘲讽自己一语成谶,求他学考前别再打电话过来,他还真就一个都不给你打来。
陈玄觉得有点可笑。
崔和辰过了市级竞赛,要等到明年的一月下旬才去参加省级的竞赛考试。
他每天在家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陪陈玄在房间里温书。
崔和辰一个人看书的时候,很安静,陈玄每次都会忍不住侧过头去观察他。
他眼睫毛特别长,刘海稍微长长一点,就会碰到睫尾,他皮肤虽然没陈玄白,但毛孔很小,看着很细腻、平滑,她每次都想戳一戳,看看弹性大不大。
陈玄舔了舔她发干的唇,视线从眼睛下移到鼻梁,再到他半抿启合的嘴唇,微红、湿润,可能还很柔软,她咽下口水,想象了一下它的触感。
整个人抖了个激灵。
崔和辰眼睫动了动,慢而稳地转过头看她,本人好像还沉浸在他的绝世美貌里无法自拔。
他咳了一声:“你这是又在给我举例子?”
陈玄猛地反应过来,差点咬到手指头,她点了点唇,告诉自己:陈玄,不能慌,越到这种时候,你就越要骚的一本正经、三心二意、五花八门、七窍流血。
欸?这么用对吗。
她把椅子往前搬了搬,靠的更近了,眼睛轻缓地眨了眨,窗外阳光正好,脸上晒出绯晕,声音嗲得滴出水来:“小哥哥,那你想亲我吗?”
崔和辰怔了怔,这丫头吃错药了?
平时他随便撩两下,小姑娘就羞红得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崔和辰其实也不着急,知道她还小,也没什么经验,可以等小姑娘自己完全放开了,再想着去亲她吻她。
而且杨丽蓉的话他也听进去了,崔和辰知道自己在这个年纪,欲望很大,好奇心也很重,但要自我克制和隐忍,才是真的对这个女孩子负责。
崔和辰看着她,声音发了哑:“好好说话。”
陈玄暗笑了一下,心道:稳住,陈玄,冲鸭!
她从椅子上起来,身子前倾过去,她刚吃过糖,连气息都是甜甜的,她正了正色,又带着点挑逗:“崔老师,你不想亲我吗?”
崔和辰:“……”
我他妈早想亲死你了。
少女的鼻息越贴越近,萦绕着他每个感官,她的睫毛扑闪了几下。
崔和辰跟着喉结滚动咽了咽,看着她淡粉色的唇瓣,上面还有刚舐舔过的湿润。
他张了张嘴,慢慢地、一点点触到她微颤的薄唇,少女瑟缩地闭上了眼,拳头死死握住。
别慌,稳住。
叮铃铃——
一阵煞风景的电话铃响起,割破所有暧昧、混浊的微妙气氛。
崔和辰低骂了声:“操。”
第59章
陈威明打来的,他可真是位非常有眼力价的好父亲。
陈玄接起电话的时候,崔和辰从房里出去了,她好像能猜到点什么,据说男生这种时候突然叫停,特别容易伤身。
但也不能怪她,得怪陈威明,就喜欢挑好时候回电话过来。
陈玄往后靠了靠,脸上还有点烫,她把手机夹在肩头,起身掰了掰窗阀,打开窗户吹了会儿风,说了句“喂”。
陈威明那头声音有点嘈杂,好像有人在闹纠纷吵架,过了一阵,听见他关门,杂音少了一点。他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我看到你给我打电话了。”
陈玄:“……”
我他妈周四打的,现在都周六了。
陈玄都快把那事给忘了,她淡道:“你挺忙啊。”
最近事务所接了几个棘手的案子,陈威明忙的脚不沾地,老头子那边的治疗情况突然有些不乐观,他这两天没怎么合过眼。
今天打开手机,才看到陈玄前天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但他没接到。
陈玄从来没跟他主动联系过,陈威明以为是她在S市出了点什么问题。那头案子处理到一半,抽了个身出来给她回了过去。
陈威明吸了口烟:“不忙。”
陈玄:“……”
电话两头是无尽的沉默。
陈玄不知道再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这尴尬的对话。
安静了一分钟,陈威明接过话头,问:“你找我有事?”
陈玄本来不想说的,但确实也是找不到其他话题来终结。她很简洁、快速地过了一遍嘴,没什么感情,就好像在念稿子朗读:“我们学校新来个女的,姓丁,老拿那种我杀了她全家的眼神瞪着我,前天我们学校运动会,打给你是因为我跑步摔了一跤。”
她缓了缓,说得有点口渴:“哦,对了,就是那个姓丁的往我跑道上扔可乐瓶害我摔倒的,所以我就是想打来问问你,你官司打多了,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姓丁的人。”
陈玄说得很快,中间都不带想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她现编出来的,就是随便扯个借口,往陈威明身上引。
那边沉默了很久。
从陈威明听到姓丁的三个字,他便开始眉头紧锁,再也没展开过,他一根烟抽完,又点了一根,办公室里烟雾缭绕,他头发这两天斑白得厉害,少了之前的沉稳和熟敛,反而多添了几分颓靡。
他不挂断,陈玄也耐着性子等着他。这次她耐心特别好,陈威明想无言到几点,她都奉陪到底。
丁孝柔不管是谁,对陈威明来说都是致伤的重重一击,陈玄最喜欢看到他被人捅穿脊梁骨的样子,因为只有那种时候,陈威明身上的傲骨和鳞刺才会自我收拢,像个正常、有软肋的男人。
无声了五分钟。
陈玄到厨房倒了杯水,她还是没说话,咕咚咕咚悠哉地把水喝光了。
崔和辰回自己房间了,陈玄盯着那扇房门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