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34)
下意识还疏远着的距离。
听得少校眉头一跳。
落在手边袖口的目光,倏忽抬起,盯住身边忙着转头去寻纸巾的闯祸包。
才忽然发觉,自己刚才似乎是入戏太深了。
都忘了跟她这个真正的女主角,耐心说明剧情,才会演着演着,就出现这样不合拍的感觉。
……可这丫头,未免也太迟钝了。
他都表现得这样明显了,她却还是如此心如止水,岿然不动。
那一点可怜的回应,也都像是为了配合他的临场做戏。
一个不留神,就又远远躲开去。
这一点社交距离,保持得也太谨慎到位了。
不知是该怀疑自己的魅力还是该怀疑自己战术水平的少校,忍不住默默皱了皱眉头。
转盘另一边的纸巾盒,被七手八脚转了过来。
闯了祸的家伙,急急抽了纸巾在手,就没头没脑压在了那一片打湿的衣袖上。
低着头擦拭罪证的样子,倒是认真得很。
压根没留意,这一道追随在头顶的安静目光,到底有了什么情绪上的微妙变化。
“哎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糙老爷们儿克铭不以为意。
洁癖妹子娴子却有不同意见:“要不,还是去洗洗吧。”
爱干净的老潘,也赞成自己女朋友的意见,说着话还不忘调侃:“就是,去洗一下吧。不然,等会儿遇上交警叔叔查车,拿鼻子一闻,还以为你酒驾了。”
“……”
少校也伸出手,在仍忙碌在袖口的那双手上轻轻拦了下。
“行了,我还是去洗一下吧。”
也顺便,把自己从她身边拉开些。
冷静反思一下,到底是哪一步走得错了位置,才弄得现在这样进退维谷被动尴尬。
他眼里的木头桩子宋淼,还在为自己的戏内NG暗自懊恼。
就这么木木的,看着“尽管并没谈崩却被自己泼了”的男主角起身离席,穿过半开的水墨拉门,开门出了房间。
现场,只留下一桌子不知情的观众。
和一个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演下去的半吊子女主角宋淼。
她手里,沾了酒精的微湿纸巾,把桌布上还留的一点酒渍,又稍稍抹了一抹。
另一边的娴子,就已经又把那盘转走了的蒸野菜挪了回来。
“来来来,别管他了,咱们继续。”
她招呼着宋淼,把刚才没吃到嘴的美食,赶紧夹到盘子里。
宋淼也保持着和刚才没两样的和气微笑,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筷子抬手夹菜。
即便没了刚才的主角戏份,在座一圈人的亲善热情,也暖得她不能立马出戏。
刚刚被打断的闲聊,一时接不起来。
桌边一阵短暂的温和沉默。
碗筷相碰的脆响声里,桌子对面的克铭,忽然笑着抬起头来。
还是那样轻巧闲聊的语气,也掺了点八卦调侃地问宋淼:“哎弟妹,趁着川儿不在,赶紧给我们讲讲,他这回是怎么追的你?”
完全猝不及防的宋淼:“……”
这问题,可实在太超纲了。
不但没人提前给她说戏,就连要临场随机应变地胡诌,都找不到该和她串供的称职同伙。
当真是……半句谎话也编不出来。
她低头,瞧着筷子尖的一团绿色,假装矜持地干笑着。
嘴上,却只凑出一点不能让人信服的支支吾吾:“……就是……那样追的呗。”
众人不疑有他,只道她是不好意思。
却都因为同样的好奇,当下也没人出言解围。
克铭听了也只是笑。
自动将她话里的意思,理解成了“其实也没怎么追,就这么答应了呗”。
他好像对这算不上答案的答案还挺满意。
或许是酒意上涌,冲宋淼笑着的脸上,多了那么点缥缈的红晕。
再开口时,话里也有了些为自家兄弟抱不平的口气:“也是,当年川儿惦记你惦记成那样。换成是我,我也舍不得再难为他。”
?!
宋淼被他这话弄得,更是一脑门子不着边际的雾水。
也开始泛起酒劲儿的脑袋,漫起轻飘飘的不真实的晕眩。
问起话来的声音,也打着飘儿不像是自己的:“什么……什么惦记?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产量持续偏低……请亲们见谅……= =感谢在2021-01-31 20:56:17~2021-02-02 21:5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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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会吧,他没跟你说过?”
微醺的克铭还在兴头上,说起话来也就没遮没拦。
发现自家兄弟还有秘密藏着掖着,也没细想这其中的弯弯绕。
就直接停了筷子,两只胳膊往桌沿一搭,指点迷津的山中老道似的,笑眯眯套起了宋淼的话:
“你刚上大学那会儿,是不是谈了个男朋友?”
“……嗯。”
“是你的一个什么师兄?”
“……嗯,是。”
被步步追问的嫌犯宋淼,已经没了多余精力,思考自己的这点小隐私,怎么会被眼前这个转了个弯才够得着的点头之交一一知晓。
她对他口中的那个“惦记”,实在惦记得不得了。
她直白点头,干脆答应,只想早点知道他问起的这些事,和她刚才听到的,到底会有怎么样的联系。
克铭蹙着的眉头,一点也没松开。
唇边的笑意却一下子勾了起来。
他半是无语半是不平地笑着问宋淼:
“你那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真不知道我们家川儿喜欢你,还是真觉得你那个师兄比我们家川儿更招人喜欢?”
“……”
他问出口的是个选择题,却显然没有真要对方回答的意思。
到底是站在自家兄弟的立场上。
从今晚见到这小姑娘起,就冒出在胸口的一点疑问不平之气,没了在场的少校压着,说着说着就有点绷不住了。
垂手转着面前酒盅的老潘,大概也觉得他这话,有些越了界的冒犯。
一边丢了个眼神,给那边全然清醒的朵朵,要她帮忙看人,一边接了这有些跑偏的话头,轻描淡写的,把当年那点曲折,三言两语简单说了个明白。
乍一听,也不过是一段中二又狗血的少年往事。
那时候,因为她搬出大院,他又怕影响她的高三备考,整整一年,他都克制着,没与她怎么见面。
她毕业那年,他也正好读完军校。
还不是少校的少校,一面忙着参加梦寐以求的特种大队选拔,一面担心许久未见,有些话若是说得太仓促突然,反倒适得其反不能如愿。
于是,就只借着祝贺她考上大学的由头,给她留了些熟络亲切的只言片语,就一头扎进了与世隔绝的选拔训练。
这一闪身的杳无音信,一去就是三四个月。
到他千辛万苦通过选拔,重获自由想与她联系的时候,却在她的社交账号里,发现了另一个男生的踪迹。
于是,少年意气犹在的少校,谁也没有知会,只连夜买了车票,去了她刚去不久的那座城市。
却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没人知道他瞧见了什么。
只是那天晚上,他大半夜从G市的火车站,给还在会所陪着客户放松消遣的老潘打电话,说他失恋了,想找个人陪着喝酒聊天。
这种要求,从他那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非比寻常。
放心不下兄弟的老潘,没怎么挣扎,就诌了个理由,把还在兴头上的客户丢在会所,一个人急匆匆开车去了车站。
拉着少校,去了间朋友开的私人酒吧。
两个人在无人打扰的角落坐了一夜。
老潘怕他心情不好,喝起酒来没度,根本不敢把高度的酒往他面前送。
一水儿度数不高的酿造啤酒摆了满桌。
少校也还真是不挑不捡的,把人家店里的啤酒,从头到尾尝了个遍。
老潘说,他就没见过他那么没节制的时候,喝酒就跟喝白水似的,一口一口往下灌。
这人不知是自制力太好,还是酒品实在超凡。
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只喝酒不废话。
任凭老潘怎么打听探问,他都只是点头Yes摇头No。
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句解释,加起来。,也不比他在电话里说的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