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分明(33)
就这么完了?
陆禅站着原地,余芳又道:“对了,注意点啊。”
好歹事情就这么过去,于昊功劳最大,陆禅发出条消息——
{LC:谢了。}
对方回复很快——
{鱼鱼昊:啊呀,禅哥回来了?}
{鱼鱼昊:怎么样,我表现不错吧。我机智的小脑瓜就知道你们肯定没有这一手。}
陆禅没再回复,关上手机。
这也太巧了,歪打正着。
虽然余芳算是这么被于昊糊弄过去,但陆禅觉得,事情总有点太蹊跷。
于昊说什么,余芳就信?不太可能吧。
按余芳平时的洞察力,谎话和真话肯定一听就知。
所以,余芳大概知道了吧。
那句“注意点”,大概是意有所指。
啧。
事情不好办了。
陆禅揉揉后脑勺,有点烦躁。
十多分钟后,他看到从纯从教学楼跑出来,手中捧着一沓资料。
穿过大半个操场,她绕回到班上。
从纯把资料递出去:“老师,管理处的资料。”
黄强在旁边终于忍不住惊叹出来:“嚯,这么多。”
从纯手里厚厚的一大摞,全都是给余芳的。
余芳笑道:“辛苦了。”
没有意料中的问责,余芳接着说:“回去坐吧。”
从纯一怔。
她有点奇怪。
不过紧接着,举报消息又弹出来,她来不及深想,又叫上几个学生会干部去查违纪。
晚上下晚自习,从纯按照惯例在门口等江连雨,没想到这次却等到江文淑。
一见到从纯,从兴邦推搡着江文淑上前。
后者绷着的脸瞬间挤出几分笑。
“纯纯,”江文淑道,“今天你小姨有事不在家,跟爸爸妈妈回家吧?”
江文淑说着,边回头看看从兴邦。
得到后者肯定的眼神后,她等着从纯的回复。
人都站在眼前,也没法拒绝啊。
于是从纯点点头,道:“好。
“咱家车停在那边,跟妈妈来啊。”江文淑前面带路。
周边嘈杂,各式各样的声音,考试、运动会、函数……
身后也有聊天声。
“太巧了吧,你家大小姐在前面吧。”于昊说。
有道熟悉的声音,声线低沉略带沙哑。
“早看见了。”陆禅笑道。
从纯闻声回头。
两人隔着的直线距离不远,其中却有人群阻隔,一对视,感觉遥远起来。
陆禅对她笑起来,右手拿起手机在空中晃晃。
从纯举起手要挥,余光却见江文淑回头。
江文淑见从纯没跟上,面上有些烦躁,却又耐着性子走回去:“跟我走了,纯纯。”
从纯不得不收回视线,点头:“好。”
向前走过几步,手机“嗡嗡”作响。
锁屏一亮,消息弹出来:
{LC:晚安。}
不自觉笑起来。
江连雨指着前面的车说:“到了。”
开门上车,从纯坐在后座。
又是那些话题——
“晚自习累不累啊?”
“最近学习压力大不大?”
“考试了吗?考得怎么样?”
从纯一一作答回应。
江文淑看着从纯,方才的坏心情也扫净。
谁会跟乖孩子较劲呢。
江文淑笑笑,向驾驶座上的从兴邦邀功。
看着气氛缓和,从兴邦提醒江文淑引起新话题:“舞蹈。”
“对,”江文淑豁然开朗,还有舞蹈方面,“舞蹈方面。”
江文淑得意的想道,幸好当初她让从纯接触舞蹈,现在母女两人才有最大的联系和共同话题。
舞蹈——
从纯手指一顿。
对,舞蹈。
她还没有把停下训练的事情告诉……不,通知他们。
正好江文淑问起:“最近舞蹈室训练力度怎么样?”
从纯思忖片刻,而后,像是下定很大决心,她说:
“我很久没去训练了。”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又跌倒低谷。
前方绿灯瞬间变灰红灯。
从兴邦一个刹车。
接着,江文淑的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回响:
“什么?!”
“为什么没去训练?”
“什么时候到事情,”江文淑转回头去,面目几近狰狞,“为什么不告诉我?!”
刚夸完她乖,这就要开始自己扇自己巴掌了。
从兴邦皱眉,刚要伸手过去拍拍江文淑肩膀,接过绿灯亮起,他赶紧发动汽车。
江文淑喊道:“不是从纯,都快集训了,马上艺考了,你干什么?!”
“你脑子——”
下一秒,她的脏话要脱口而出,从兴邦轻轻拍下方向盘给她作警告:“文淑!”
看着眼前这场荒诞的大戏,从纯冷笑。
江文淑咽下到嘴边的恶语,换个更柔和的说法:“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然而她心情火烧火燎,从纯安安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像是在给她充分时间,好等她适应下这一切。
看着从纯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江文淑就来气。
“说话啊,哑巴了?”
从纯无奈回应:“我知道。”
她回答的正是那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妈妈,”从纯尝试与她心平气和的交谈,“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江文淑的情绪找到一个宣泄口,她逮住这点努力突破:“你清楚?”
“我这个做妈妈的都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江文淑露出讥嘲的笑,“真可笑,你跟我说你清楚。”
“你——”
“行了!”话从兴邦打断。
“纯纯,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去参加训练,不想集训了?”
如果不想集训,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去就不去。他妈妈也就是怕耽误艺考,所以从那么着急,从兴邦想着,一会找机会说开就好了。
然而从纯望着窗外的月亮,却交出一个完全脱离两人预期的答案:“是,我不想参加集训,更不想参加艺考。”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高楼大厦林立,万家灯火,璀璨耀眼的装饰灯从眼前穿梭而过。
看着当前的形式,从纯猜到下面要爆发的争辩。
导火线一早点上,微弱的点点火苗顺着线头,以厘米每秒的速度燃烧,没一会儿,烧成乌黑的粉末。
短暂的平静过后,气氛迅速猛烈起来。
“什么?”
江文淑比从纯事前预料到的反应更大。
她扯着嗓子喊,车里每个间隙仿佛都充满了愤怒的因子。
“你不参加艺考了?”
原本江文淑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听到从纯的话又气急败坏起来,忽地又提高音量。
因为上回闹得不愉快,从兴邦一直想着哪天把从纯接回家再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把话说开就肯定没问题。不过照现在的发展,还没到家,就要“战祸迭起”。
叹口气。
从兴邦眉头蹙着,准备从从纯这边下手,先稳定住这边,江文淑那边就能好办一些。
“纯纯,”从兴邦道,“你说什么气话呢,为什么不参加艺考?”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怎么说这种话?”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真是讽刺极了。
“快给妈妈道歉。”
从兴邦一句,轻描淡写。那种平淡的如说“我今天没吃早饭”一样。
不,“我今天没吃早饭”内起码隐含着真心。两句也根本没法比。
从纯没做声,从兴邦叹口气。
“纯纯,我们也都是为你好,你不参加艺考,怎么上艺术类大学啊。”
江文淑因为从兴邦一拦,憋着口气,“不知好歹”下意识就要出口。
后者及时望过去,她哼哧一声,气急一般胸膛起伏。
从兴邦耐着性子劝:“那你说,你以后不跳舞,要做什么?”
从纯说:“科研。”
“科研?”从兴邦笑起来,“我的女儿,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虽然从纯的成绩足够上任何一所一流大学的相应专业,但他们绝不会同意。
科研的路不是一般的艰难,想出头更难。
“爸爸妈妈知道你成绩好,”他说,“但是咱们也得清楚,人外有人,总有比你更好的,你的梦想也百分百具有竞争性,我们提前为你考量好各种因素,择优选择好最适合你的一条路,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呢。”
从兴邦挑挑眼镜,越发觉得从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