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掠十年灯+番外(26)
贺轻舟:“......”
参观完室内,两个人站在阳台上吹风。这套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户型,因此从这边阳台往左看,就是池漾那间房子的阳台。
席砚卿忍不住朝那边多看了两眼。
左边的阳台被玻璃窗封着,还拉着一层厚厚的窗帘,难以窥见内部构造。
也是,出差这么久,拉上窗帘才是正常的。
也是,出差这么久,着急去见某个人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儿,席砚卿双臂撑着栏杆,煞有介事地收回了目光。
贺轻舟站在他身侧,明显地感觉出他的不对劲:“你什么情况?你这状态不对啊,前几天跟催命鬼一样地催我,现在都完工了,你怎么这表情?你哪点不满意就直接说出来,我这个人,不在意别人怎么评价我这个人,但我非常在意别人怎么评价我的作品!”
“没。”席砚卿语气淡淡。
说完,他忽然转过身,背靠上栏杆,舒展了一下肩颈,任凭夏夜晚风掠过耳畔。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泊在汪洋的一叶轻舟,在水势中忽左忽右,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落脚点。
却寻找不得。
片刻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贺轻舟。
“戒了,”贺轻舟朝她摆摆手,“备孕呢。”
席砚卿敛眉一笑,心想这座千年冰山最终还是被小鱼儿暖化了。
紧跟着,他收回了本来准备点烟的手。
贺轻舟察觉出他兴致不高,知味地说:“你抽吧,没事儿,等会儿路上风一吹早就没味道了。”
席砚卿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抽烟,只是偶尔。”
“那你今天是?”
“没事。”席砚卿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过了一会儿,贺轻舟的手机响了,桑晚榆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贺轻舟说话的语调莫名就柔和了几许:“马上就回去。”
等他挂了电话,席砚卿才有些酸溜溜地说:“你秀恩爱的时候,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贺轻舟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语重心长道:“我说你可抓紧点吧,别我都当爹了,你还是个孤家寡人。”
席砚卿剜他一记眼刀。
“行了,”贺轻舟笑笑,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先走了。”
出了门,贺轻舟站在走廊等电梯,余光一瞥,看到席砚卿正准备换鞋出来送他。知道他有洁癖,就这两步路就得换双鞋,连忙摆手道:“别出来了,齁费事的,这次太晚了,下次找个时间聚聚。”
席砚卿停下动作,改成倚在门边目送。
贺轻舟看着上行的层数,趁着等待的空隙,扭头对席砚卿说:“我也是真佩服你,这么多年就没一个入你眼的?说不近女色还真的一点都不近?这么清心寡欲,怎么?想当道德标兵?让别人夸你一句道德高尚?”
可能结了婚的人,总爱多管闲事吧。
席砚卿寡淡地笑了一声,声音随着电梯门开的幅度,悠远冷清地响起:“我不是道德高尚,我就是眼光高,一般的女人入不了我的眼。”
一句话的时间,恰恰好够电梯门打开。
贺轻舟低笑一声:“那是,席总要求多高啊,苏家的千金大小姐都入不了您的眼。”
听到这儿,席砚卿脸色一沉,明显不想再跟他多聊,关门准备送客。
结果,刚要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溜进了他的余光。
——池漾拉着两个小女孩,正从电梯往外走。
作者有话要说:叶青屿:穿得挺有品位啊!
席砚卿:比你有品位。
叶青屿:呵,好大的口气。不过,你穿的那件是我设计的。
席砚卿:是吗?我马上就脱下来。
叶青屿:......
☆、碰杯
刚才电梯门开的时候,池漾就捕捉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但没敢往他身上想。因此,当她走出电梯门看到果然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人后,一时间怔在原地。
“席总监?”
席砚卿在脑海里排练了好多次的偶遇戏码,此刻悉数作废,派不上用场。
好在他心里那点震惊是真实的。
——震惊在,没想到她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你怎么在这儿?”
两道疑问声一同响起,一道是柔和清亮的女声,一道是低沉清冷的男声。
“这里是我家。”
又是一阵异口同声。
趁着这功夫,贺轻舟已经进了电梯,身为已经趟过爱情之河的已婚人士,看着这一幕,他了然于胸地笑了笑。
——这席砚卿根本不是不开窍,而是这窍,必须遇到对的那个人,才愿意开。
池漾听着这两句异口同声,心想果然如叶青屿所说,他俩还真是缘分颇深。
接受这个设定之后,她眉眼浮上一层笑意:“这么巧的吗?”
席砚卿早已想好了说辞,从容不迫地说道:“我有朋友在朝大工作,所以为了方便,临近买了这套房子。”
说完,他又明知故问:“池律师难道住对面?”
池漾点点头:“嗯。”
席砚卿看着眼前站着的五个小朋友,还有一个大人,疑惑道:“你们住在一起?”
池漾这才回过神,想起来还没有给他们介绍彼此。
她指了指旁边那个长相秀气的女生,介绍道:“这是齐媛,是从南栖过来的老师,现在正好放暑假,她带孩子们过来我这边玩,就在我家住几天。”
闻言,席砚卿和齐媛互相点了点头。
池漾接着给孩子们介绍:“这是席......”说到这儿,她略微顿了下,叫哥哥好像显得不够尊重,但叫叔叔好像又叫老了,快速权衡了一下之后,她说:“这是席砚卿哥哥,快给哥哥问好。”
紧跟着,几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席哥哥好!”
男生的女生的,害羞的大方的,拖音的干脆的,反正是啥风格的都有,五个小孩子愣是喊出了一首交响曲的阵仗来。
席砚卿虽然见过不少大世面,但这阵仗还真是第一次见,他微躬着身子,礼尚往来道:“你们好。”
池漾:“那我们先进去了。”
席砚卿:“嗯。”
说着,池漾走到家门前,输入密码把门打开,示意齐媛和孩子们先进去。
然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又突然转过身来。
本以为这时候席砚卿应该已经进了家门,她都做好了提高音量喊他名字的准备,结果当她回过头,才发现他仍站在原地,目光也未离开。
——好像不是第一次,每次她回头,他的目光一直都在,从来没有挪开过。
这种被人注视的温柔,让她心头一动。
池漾强势平复下心底的躁动,笑眼盈盈道:“席总监,你刚搬过来,如果有哪里不熟悉,或者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席砚卿:“好。”
彼时楼道里灯光柔和,衬得他眉眼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
看池漾进了家门,席砚卿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盘算了一下从这里到世庭南岸需要用的时间。
世庭南岸位于朝大南侧,相隔一条天桥的距离。如果开车过去,得绕一圈,如果步行过去,则需要穿越小半个朝大校园和一座天桥。
时间其实相差不多。
席砚卿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那里繁星如织,月影如瀑。
估计是不想浪费这一派良辰美景吧,他进屋换了身休闲服,出了家门。
朝大已经放了暑假,所以校园里很安静。
道路两旁的白杨葳蕤繁茂,在星光与灯光的交相辉映下,更显得熠熠生辉。
偶尔有留校的学生奔跑着擦肩他身侧,呼啸而过一场轰轰烈烈的青春。
席砚卿在这氛围的感染下,身心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世庭南岸。
来开门的是白清让。
席砚卿一边换鞋一边问:“笙笙睡了没?”
白清让说刚睡。
白清让和席砚卿这对表兄弟,给人的感觉并不像。
白清让真的人如其名,温和清隽,俊逸儒雅,看起来好像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轻易就能够让人放下戒备。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都是表象。当年他做诉讼律师的时候,在法庭上打起唇枪舌战来,字字都是落地有声,不容置喙。不过,可能是走下法庭,当大学教授有不短的时间了,原先对阵时的那些锋芒和棱角,好像越来越难寻觅,眉眼间都是为人师表的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