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7)
秦琢刚开声季秋才算彻底醒过来,点点头:“反复烧了两次,你再不退烧我又要叫钟医生过来给你开吊瓶了,不过钟医生说这几天你会烧好几次,我会盯着你吃药。”
这时候管家端着两碗热汤上来,放下又退了出去。
季秋端起一碗,习惯性问:“你自己喝?”
秦琢的声音难得有气无力,他面无表情地说:“没力气。”
季秋虽然这么问了,但对回答早预料到了,点点头,一手拿勺一手端碗去喂他,如同之前无数次一样。
这种默契的问答让空荡的房间都少了许多冷清,季秋虽然也竭力控制,但心里那一块儿,难免变得更软。
然而快喝到底的时候,秦琢突然说:“不要和我哥走太近。”
季秋顿了顿:“为什么。”
秦琢看向兰花的方向,本来还有点孱弱的脸色变得更淡更苍白:“你知道。”
撞见他的眼神里,季秋有那么一瞬间,手想收回来。
心痛的感觉不是立刻来的,但却胜在后劲比较长,越到后面越不能细品。
季秋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么强大的自制力来控制住自己,不过或许没那么难,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
说完,秦琢再低头一口口喝汤。
但此时季秋心里唯一一点因刚才而产生的旖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近乎麻木得喂着,努力催眠自己不要在意。
他爱上了自己的嫂子。
夏佳楠,他还没来得及去拥有她,她已经选择了他最亲近的人。
因此这些年,对秦肃,秦琢的心情一直很复杂。
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让自己尽量离他们都远一点,可以不必太亲近,也可以减少负罪感和那些由嫉妒产生的不该有的情绪。
作为和他关系最贴近的人,她和秦肃距离近了,就代表他和秦肃也无法离得太远。
这些季秋都知道。
喂完最后一勺,季秋盯着碗,低声说:“我知道了。”
她的语气有点意味不明,让秦琢下意识要看她的眼睛,但却没有默契得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微微一刺,是下意识的,也是莫名的。
可很快他就把那些本能一样感觉到的东西都归罪于自己的自私而产生的负疚感,他知道秦肃和夏佳楠对季秋一直都很好,他提出的这个要求对于季秋而言肯定是为难的,她有点难受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没有办法,他放不过自己,只能也不放过她。
因为她不仅是他的心腹,他的朋友,也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知道他这些年求而不得痛苦与寂寞的只有她。
“抱歉。”
秦琢凝视着她说出这句话,但此刻这个词听在季秋耳里显得无比空白。
但是季秋也终于可以放下手,她似乎还是见不得他这模样,到最后还是移开了目光不看他:“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劝过你该放下了,我可以理解你,可以支持你,秦琢,你可以不放过自己,但是你再这样下去,”
“就算是作为朋友,我也会累的。”
她越过他的肩头去凝视那些被妥帖保养的兰花,再一次藏起了思欲,却任由自己被发酵的感情推动着,去诉说自己的委屈。
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你该做出改变了。”
她没等他回答就离开了。
她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年轻的时候季秋像所有人讽刺的一样,抱着目的待在他身边,自觉自己不比别人差,天之骄女,有努力亦有耐心,觉得只要相处时间久了就能让他看见她。
那会儿她做着很多女孩都会做的梦,也有她们的旖旎想法,其实现在她也依旧爱他,依旧在乎他,但在切身感受到他爱着别人之后,已经不再像当初一样天真了。
他们都是求而不得的可怜人。
季秋对秦琢说出来这番话,其实也是在告诉自己。
是该做出改变了。
不管是他还是自己。
***
第二天季秋照常去接秦琢上班。
因为昨天那番话的缘故,秦琢一路上都没什么话,季秋也配合他,公事公办得处理着他的工作进程。
下车的时候她下意识要先开车门,但秦琢比她快了一步,拉着车门等她。
她低声说了“谢谢”,随后两人坐专用电梯上楼。
今天有硬仗要打。
从回国开始秦琢已经开始在接触中小股东,这是外部不知道的,这些天他表面还在和股东们打太极,但其实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过,如今水落石出,几个股东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腹背受敌,着急坏了,立刻就火急火燎地找秦琢要说法去了。
在外人面前秦琢西装革履,应付得面面俱到,有时候嘴巴一张一合,不带脏字的嘲讽顺手拈来,让那几个以为他一肚子洋墨水的高管气的牙痒痒,偏偏秦琢一副磊落模样完全没有一点痕迹,没办法,只能双方变着法恶心彼此。
一对呛就是两三个小时,期间季秋站在秦琢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脊梁,心底惴惴。
好不容易再送走一批,门一关,秦琢咳嗽个不停,季秋急忙上去扶,手一探烫的吓人,的亏他不是上脸的人,不然此刻一定连带后耳根都烧红了。
秦琢直接往沙发上躺下,随手扯开领带让自己透口气,一只手搁在眼睛上歇息。季秋去随办公室的卫生间洗了手帕,给他擦干净脖子的汗再倒了钟医生准备的药,把人推起来吃。
她一声不吭,他也不愿妥协,最后是秦琢攥着她的手,手底下的双眼已经烧的有点发红,他瞪着她,仿佛在无声的控诉。
季秋想狠下心挣脱他的手:“放开。”
然而对方一句话就让她停了下来。
“别走。”
那样的眼神让季秋再一次认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也解脱?
他不放过她,她好像也放不过自己。
哪怕她已经决定慢慢放开对他的执着了。
但一开始总是最不容易的,就像戒掉一个难言之瘾,就像要戒掉一个习惯,季秋看着他的脸庞想。
但总归是戒得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同事的女儿得了流感烧了半个月,挺吓人的
这本书前面比较慢热,不过暗恋文,就是后期追妻火葬场才比较好看,没办法
第6章
最后一直忙活到晚上,幸好有季秋在身边,忙碌的同时秦琢的烧也退下去不少,测了好几次都在38度。
快下班的时候秦琢接了个电话,季秋看着他应好以后脸色不改地挂了电话,低头看了下手表,拿着西装站起来,对季秋说:“先去一趟卡西酒庄。”
卡西酒庄是开在四环边上的一个红酒庄园,惯常是文人政客爱去的风雅地方,不是生意场上会约的碰头的地儿,当然也不是秦琢和好友会约着喝酒的地方。
季秋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问:“怎么了?”
“接人。”秦琢顿了顿,边披上外套边说,“大哥有事出差了,今晚她在那边有个局儿。”
他甚至都没说“她”是谁,季秋就已经明白了。
她知道最近季秋在选协会副长的事儿,秦肃一路保驾护航了不少,今晚估计是挺重要的场合,秦肃去不了,就让弟弟去撑场子。
可是......季秋看了眼落地窗外灰霾的天气,低声说:“下雪了。”
秦琢随意地“嗯”了一声。
季秋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让许助准备车。
这样的场合用不到其他人,所以季秋让其他助理先下班了,许助有点担心,问要不要跟着,季秋摇头说不用。
跟着的司机虽然年纪比较大,但接送不敢含糊,很快就把两人带到酒庄门口,但这里有规定车辆不能入内,来访者只能越过一个庭院走进去。
这会儿雪越下越大,季秋看着秦琢面无表情地下车,急忙跟上去,等到了屋檐下才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秦琢的心思不在这儿,摆手示意不用,便把大衣脱了挂在臂弯,款款走进去。
这家酒庄是私人开的,一路过去连几个门童都没有,就连服务员都是两三个,等秦琢到了吃饭的地儿,酒局正过一旬,时机恰好。
“抱歉,来晚了。”
立在门口身段颀长,气质清贵的男人一张嘴就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目光,他的脸颊在灯光下显得白皙如玉,一双又黑又深的眼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夏佳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