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36)
都说人在做爱时会产生爱上对方的错觉,我敢肯定我不是错觉。他做爱时从没说过爱我,平常更不会说爱我,这也不是我的错觉。
他的阴茎承载无数见不得光的欲望,钻进我见不得光的下体。我仰起头,看见大片大片的白,眼泪不自觉流了满脸。
......
小时候学校让我们穿校服上学。校服150一套,大家都有两套,关梅只给我买一套。冬天还好,不用经常换。夏天晚上洗了校服挂起来,早上潮润润地穿着去学校,全身像披着一层吸满水的海绵。
肥皂水和汗在教室里闷干,有种不见天日的霉臭。我说我是干净的,他们不信,捂着鼻子让我走开。
洗手台结垢的瓷砖、结满霉斑的拖把尾、厕坑边缘刷不干净的黄渍,他们说我是它们的同类。就连老师都让我和垃圾桶坐了六年的同桌。
但就是那套仅有的校服还被我弄丢了。
关梅不肯再给我买校服,之后的整整半年,我都在老师的奚落和同学的嘲讽中度过。幸好校服每年一换,升上五年级,我才又穿上了新校服。
从那以后,我都会在校服上写上关淼淼,文具盒里刻上关淼淼,甚至钢笔上也贴着关淼淼。那时候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丢了以后不会再有的东西。
我知道郑辉的外套里随身携带着一把瑞士军刀。红色的刀柄,很漂亮。
很晚了,只有月光斑驳在爸爸平坦的腹肌上,切割成细碎的小块。我爬下床去捞爸爸丢在床脚的外套。
“做什么?”他坐起来。
我没说话,摸出他小巧的瑞士军刀,按亮床头灯。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坦荡荡裸着身体,前倾着随时准备夺刀。
啪,刀身被我弹出。
“别怕。”我慢慢跪行,“我只是想在爸爸身上刻我的名字。”
他果然收回了手,“为什么?”
“刻我的名字,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怕丢了你。”
锋利的刀尖贴着爸爸鼓胀的囊袋,沿着阴毛向上,刮起一些做爱时打出的白沫,一路游到龟头。
郑辉不但没有躲,我还眼睁睁看着它勃起了。
“郑辉。”我说,“你是个变态。”
刀尖退回腿侧,刚写了关的一个点,郑辉一声闷哼,血液殷殷滴到床单上。
“下次吧,小变态。”爸爸沾了血抹到我嘴唇上,“没有消毒,你想让你爸得破伤风死了吗?”
“以后消毒就可以了吗?”
“嗯。”
鸡巴和刀都握在手里,我抬头,郑辉神色自若地看着我。
信他一次。
“好吧。”
我凑上前和爸爸接了个吻,刚准备把刀放到床头柜,我不经意瞄到了爸爸的腿。
他的腿很漂亮,但是是一种怪异的漂亮。腿型笔直,肌肉饱满。但两个膝盖却比那些七老八十的人还要皱,像一块干枯的树皮,甚至有些丑陋。
他大腿内侧更是难看,左右各有两排伤疤,圆圆的,小小的,像两块千疮百孔的抹布。我扑上去一把扒开爸爸的腿。内排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外排还呈褐粉色。
疤痕排列整齐得像流落海中荒岛的旅人,记录他度过无人相救的一天又一天。绝望的旅人盼着回家,郑辉盼什么?
他似乎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我一掌掀开,仓惶从床上下来。
“走吧,回家。”
第30章 跳楼机
爸爸背过我穿衣服。
我问爸爸疤是哪来的,他说膝盖是年轻时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对于大腿内侧却只字不提。
他穿好衣服把我的递给我,我给他看手臂上褐色的烟疤,又掀开被子给他看我斑驳的后背。
“和我一样的疤。”我说。
爸爸把衣服套在我头上,让我说不成话。
“你看错了,那是过敏。”爸爸俯身给我穿鞋。
“才不是。”我自顾自地说着,看着他蓬松饱满的头顶。
“我知道是烟。”我说,“不是碰一下,是用力按在腿上熄灭,不然不会留下这样的疤。”
“还反复在同一个地方烫了。对吗?在你腿上熄灭的烟头,比看上去的多。”
他猛地一个起身往外走,我执拗地跟在他身后逼问,爸爸步伐狼狈,掏了好几次才掏出手机丢给我,“这么多问题,自己查去。”
郑辉一向对我言无不尽,除了与“我”有关的一切。我眯了眯眼,说好吧。
手机屏幕在拉扯间亮起,我抬手去看。
屏保是落日时分的海,一片绯红的海,像激情后的雪白胸脯,右下角沙滩上有一个不起眼的脚印套着另一个更不起眼的脚印。
此刻我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和郑辉在偷情,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和我的亲生父亲在除了我们没人知道的公寓里做爱了,这里昏暗阴冷,而现在我们准备回到那幢灯火通明的别墅。
我突然体会到一种潮湿的,让人疯狂的美好,它闻起来有点腥,又有点甜,如同黑暗中抱着千辛万苦抢来的唯一火种在钢丝上行走,既害怕又兴奋。但我又不怕掉下去,甚至隐隐期待着和火种一起粉身碎骨。
......
回到家时晚上九点,郑子闫并不在客厅,二楼门缝下透着点光。
爸爸问我累不累,说着还轻轻拍拍我的屁股,我疼得一抖,瞪他一眼。
郑辉也不怕郑子闫突然从房间出来,打横抱起我往里走,我把头埋进他闻起来还有些潮闷的胸膛,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回到房间,爸爸把我放到床上,亲了一口我额头,“要洗澡吗?还是明天起来再洗?”
“要洗。”
说完他又伸手想把我抱起来,我一滚往旁边躲,“不要你帮我,我自己洗。”
他撑在我上方,鱼尾纹戏谑地皱起,很淡,是年长者独有的性感,“还有力气?”
我从他胳膊下钻出,跳到床下,迅速跑到浴室关起门。
门外没有响动。
“真不要吗?”
帮我洗澡意味着共浴,他腿间的疤让我眼睛酸疼,我不想再看了。
“不要!爸爸晚安!”
“晚安。”
......
我洗了澡,穿上长袖睡衣,刚扣到最上面那颗,门就被直接拧开了。
“没人告诉你要敲门吗?哥,你好没礼貌。”
“怎么?”郑子闫跨步走来,坐到床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哪里我没看过?”
我掀开被子钻进去,“找我干嘛?”
他伸进被子里,手一直往睡衣里钻,“今天郑辉带你去哪了?”
“我和他做爱了,你信吗?”
我看着他,任由那只手在腰间游移。
他一瞬间晃神后笑了,“关淼淼,想不到你野心挺大啊,敢绿我妈。”
看来是不信了。
“爱信不信。”我说,“难道绿的不是你吗?”
他瞬间掐起腰上一块肉,“你敢吗?”
“痛死了!”我疼得一缩,伸脚去踢,他整个人压上来,像个不懂情欲的小兽,咬了我的鼻子又咬脸肉,薄荷味的口水涂我一脸。
“今天刚考完试,很累!不做,好不好?”湿重的热气喷进我鼻息里,我避无可避地央求。
他咬了再咬,掀开被子要解我睡衣的扣子,我疼得控制不住流眼泪,“郑辉还在上面,你就不怕他下来。”
郑子闫一顿,翻身起来,两个紊乱的气息纠缠了一会儿,他看一眼又钻进被子的我,扯扯袖口,“后天带你去游乐场。”
......
郑子闫想开车,我不让。
“公交里有人味儿。”我说,“我们坐公交吧。”
郑子闫说我有毛病,转手把车钥匙丢回抽屉。
工作日的上班高峰期,公交人满为患。我抓着郑子闫胳膊往车上挤,一个大妈窜过来差点把我撞开,郑子闫反手一把攥住我。
“不会躲躲?”他示意我抓好,“傻吗?”
我笑嘻嘻地攀住他,抓住他吊环的那只胳膊,“嗯。”
“傻子。”
人越上越多,前门玻璃都贴着人脸,我被挤成一张薄薄的锡箔纸,裹附着哥哥。
人一多,空调就没了什么用处。破烂公交在炙热的火中颠簸,空气潮湿到能拧出水来。
车厢闻起来像湿热的雨林。大片大片层叠的棕榈叶横亘着锋利的叶片遮天蔽日,斑驳树影里困着一只小狮子,他抖抖毛,将肚皮下的乱动的脑袋藏好,不让密密麻麻的叶片戳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