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鸟(13)
“我不会过问你的事,也希望你管好自己。”郑子闫离去的脚步一顿,“郑驰智商不高,下次别这么整他了。”
别这么整他?受伤的是谁?疼的是谁?我看着郑子闫,眼前却凭空出现一只杜鹃。我上前扒光了它的毛,抄起水果刀划开它的喉咙,喷出的血喂它一口口吃光。郑子闫被我捆在一旁,在它的惨叫声汇成的交响乐中嚎哭。
我没告诉他,我说,“好的哥,我知道了。”
第12章
躺了三天,屁股都快生疮了。叔叔天黑之前会来,把阿姨送走后给我喂晚饭。我吃完饭让叔叔把床位抬起来,我躺着看他办公。
叔叔和下属讲话时总有种镇定和不容置喙的威慑力,气压低得我窒息。但我只要转过头去看书,总能从余光里逮到偷瞄我的郑辉。他嘴里讲着无聊至极的公事,眼睛却时不时小心打量我。
我总在他看到入神的时候突然抬头,拉开两边嘴角大翻白眼,叔叔每次都很淡定,揉着我头发,骂我傻小子。我喜欢他摸我的头,所以乐此不疲地闹,他也不厌其烦地纵容。
直到外面一片漆黑。叔叔会哄我睡觉,等我睡着后才回家。
这两天我总闹着想吃炸鸡,叔叔却说我伤口没好,不可以吃那些荤腥的东西,喂我一些南瓜粥鱼片粥皮蛋瘦肉粥,清汤寡水的。
今天是月中旬,这时候所有人都很忙,我刚想打电话让叔叔别来陪我了,他却先我一步说他不能来了,局里有事。
我躺在床上和叔叔打电话,天花板一直在转。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这么有默契。
叔叔让我好好养伤,说明天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我心不在焉地问,是不是查到关梅贩毒的窝子了?你们要抓到她了吗?
叔叔说,关梅的案子是刑警队在处理,而且案件侦查期间,案件细节不能告诉我。
“那我妈妈,为什么要杀李成翔呢?”
“抱歉,淼淼,这个不能告诉你。”
“哦。”
吃完饭后阿姨走了,我定好闹钟睡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地跳下床,从柜子里掏出郑子闫帮我从学校拿回来的书包。叔叔曾说要把它带回家放着,被我拒绝了。
我拿出出院要穿的衣服,是叔叔昨天给我买的,很合身。他没问过我尺码。我决定回家第一天就装睡,看叔叔是几点起来偷看我的。
收拾好东西,晚上八点过三分,我轻轻拉开门,叔叔给我安排的保镖倚着墙假寐。
“哥哥。”
“嗯?”他一下站直,“您需要什么吗?”
“肚子饿了。”我眼睛朝上看他,“哥哥可以帮我买点粥喝吗?我要炉香记的蟹黄粥。我会给你钱的。”
“这......”他有些为难,“先生不允许我离开。”
“求求你了。”我说,“如果你饿我的肚子,我现在就给叔叔打电话。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好不好嘛...”
“我给您点外卖吧。”
“炉香记没有外卖!他家可矫情了!”
保镖不称职,我不过冲上前抱着他撒了会儿娇,他就手软脚软地买粥去了。
他一转身,我迅速回房换好衣服背上书包,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等他走出医院大门,我溜出病房贴着走廊一直挪。
走电梯或者新楼梯要通过护士值班台,这么晚她不会准我的假。我只好朝反方向绕到最老那个楼梯间,掏出口袋里的黑色别针掰成直条朝门锁里捅。
这是张丽的东西,之前学校晚会她戴了一头花在我眼前晃,我手痒摘了几根,被她追得满教室跑。
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我一路冲到一楼,大摇大摆地跑出了医院。久违的新鲜空气让我热血沸腾。
我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原地等了五分钟,终于有一辆出租车驶来。抱着书包坐上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了地址就趴着窗户看风景。
车灯和路灯汇成迷幻的波光,白得刺眼。
车在商圈附近停下,我付了钱跳下车,混进熙来攘往的人群里。
短小了,抱歉,因为后面情节原先设置突然有点bug,要重新好好想想。
第13章 所有秘密都深埋地底。
这是郊区的商圈,几公里外很多待拆的烂尾楼和旧小区,几乎是被政府忘记的地方。过两年估计要改成别墅区。
拖着腿进到商场,又从侧门走出,一路上在羊肠小巷里穿来穿去,手脚有些不听使唤,我用力蹦了几下,吓得角落的野猫四处逃窜。
走了半个小时,越来越荒凉,我终于在城中村边缘绕进一间公共厕所。厕所没有人守,臭气熏天,灯也是坏的,我摸黑进到最后一格换衣服。
我把假发扒正,套上帽子和墨镜,书包丢进厕所角落,踩着高跟一颠一颠地从厕所钻出来。躲进厕所背后的小树林里。
树林里别说人影了,连个活物都不见,这是承包商干到一半没钱废弃的公园,不会有人来。我一路拨开长到膝盖的杂草从公园出来,戴好口罩继续出发。
我故意肩膀一高一低,忍着胸口越来越严重的酸胀,脚后跟几乎不落地,一颠一颠地走着,时不时甩屁股。这是关梅走路最独特的习惯。老婊子,骚得没边了。
走到一条卖饲料和农产品的街道,这里开始有监控了,我把帽檐往下拉,加快脚步走到街尾。
11岁时,关梅带我回到南湖州,她去跟大老板做生意,我被她丢在地下室,靠她那些小姐妹的残汤剩饭过了半年,有时候饿极了捡点纸板,卖几次屁股,换点馒头包子什么的填填肚子。
地下室没有窗户,夏天潮湿的时候一天能打死几十只虫子,巴掌大的蜘蛛爬满墙,早上醒来到处是硬币大的包。内急得到五百米外的旱厕,蹲的时候屁股还得撅高点,不然稍有不慎就得坐到堆尖的排泄物上。
后来关梅回来了,我从地下搬到地上。她没事就带我去一家棋牌室做客,就在我眼前这栋楼的一层。
一楼大门紧闭,花花绿绿的窗子上涂了层油,看不真切,听声音倒是热闹非凡。
以前做客的时候,这家老板会递300块给关梅,让我去卧室给他口交,完事关梅总会奖励我一根草莓味棒棒糖。
关梅吸毒最凶的时候总带我来,棒棒糖的口味雷打不动,糖的甜味冲淡舌根苦涩,咂咂嘴还能尝到那种腥甜的喜悦。后来选食物,我总会下意识挑草莓味的。
楼道里没有监控,我套上手套,脱下高跟提在手里,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月中旬不愧是这些人最忙的时候,漆黑的走廊里,就他们门缝里透着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
我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东西,撩起衣服用力擦掉指纹,踮起脚尖放到天窗的窗台上。又往地下撒了几根从关梅头上拔下来的头发,它们之前被我藏在书包夹层里,幸好没被抖落出来。
窗台上除了灰就是这些人放的小玩意儿,我以前观察过,来来回回就这三样:黄色鸭子、红塔山烟盒、打火机。后来找到了规律,我发现不同的东西是不同的接头暗号。我摸到了打火机的形状,看来他们明天要接货去了。
里面这间屋子我轻车熟路,以前我在楼下给棋牌室老板口交,关梅就在楼上厮混。等我吃完草莓棒棒糖,她会叫我上去给那些男人找乐子。乐子无非就是些粗暴的性爱和折磨,比如趴在地上给他们当脚凳和烟灰缸,撅着屁股让他们用假阳具玩弄。
屋子里有个电视机,电视机柜子里有很多盗版光碟。我记得有一次他们放了一部电影,叫女高中生放课后的秘密。漂亮女人躺在书桌上张开腿,一群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高中校服,轮流和她做爱。她嘴上说不要,大腿又紧紧夹着男人的腰,然后她身上的男人突然抽搐了几下退出去,女人尖叫着,下一个男人立马接上。那时候我不到12岁。后来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电影必须要由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或者一个男人和一群男人来演,那个女人或者男人必须张开大腿被强奸,这样的片子才叫电影。而看电影的人要配合电影里的情节,在屏幕外跟着演员再演一遍,才叫看电影。我演了很多电影,把主角的欲拒还迎演得惟妙惟肖,入戏的速度越来越快。后来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分不清我是他还是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