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不缺钱,缺命/国子监纨绔捉鬼日常(39)
虞月卿一噎,脸上尽是失望,“我原以为你同他们总归有些不同,没想到你竟也是这般坐视不救的无情无义之人!”
“他才不是那种人!”
钟灵一听此话,倒是比唐安宴着急。
情急之下突然想起方才唐安宴眼中微不可察的不忍,灵光乍现,突然想通了唐安宴先前那番话的意思,立马替他辩驳道:“自以为是的拯救,未必是在帮他,你可有问过范松接不接受你的相帮?”
她也曾想像虞月卿一样,在看到范松受辱挨打时上去义正言辞替他解围,可之后呢?
在看不见的地方,范松受的屈辱责打更甚。
范松的贱籍一日不除,便改不了是个人,甚至连有主子的狗都可以踩他一脚的局面,他选择忍辱偷生虽是无奈之举,却也是眼下合适的办法。
唐安宴若在此时和丁顷白呛声,无论他只是想帮钟灵出口气也好,还是确实想帮范松也罢,这笔账无一例外都会被算在范松头上。
唐安宴的出面会让丁顷白感到受到威胁,他绝不会容许范松这等贱民借势下了他的面子,尤其是借的还是让他都忌惮人的势。
国子监隶属礼部,若是丁顷白真要动真格,赶范松出国子监更是轻而易举,届时只怕范松不但不觉得感激,反倒会恨他们多事。
这就是唐安宴所说的帮他是在害他。
所以唐安宴只抱臂淡漠站在一旁,似旁观者在看戏。
范松一脸木然地从九莲塘中爬出,站在边上拧了拧衣袖衣摆上的脏黑污水,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好似他们的争执与他无关。
见虞月卿担忧地朝他走来,微蹙眉。
低垂的眼睑还在滴水,在他眼前隔起了雾帘,对虞月卿的呼唤固若罔闻,垂着头快步走过他身侧。
虞月卿脚下一顿,看着范松凄惨的背影,眼里尽是迷茫。
难不成,真如钟灵所说的那样,范松也认为他多管闲事?
范松路过唐安宴身边的的时候,故意往边上避了避,担心自己身上的污水,会不小心溅到唐安宴华贵的银纹白靴,再遭一顿责打辱骂。
然而他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只闻一道淡漠到若缥缈云烟般的声音从唐大少爷口中飘出。
“要么忍,要么残忍,既没本事残忍,那便一忍到底。”
范松步子一顿,正想着唐安宴和他说这话的含义,抬头便见大少爷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拉着钟灵走了。
......
钟灵乖乖地在桌边坐好,时不时拿眼偷瞄同她秋后算账唐安宴的脸色。
唐安宴维持无情的冷面,语气无波叫人听不出喜怒,问道:“知道错了?”
钟灵连连点头,还不等唐安宴将下一句的“错哪了?”问出口,钟灵已然十分乖觉地掰起手指开始细数:“我不该出于好奇尾随拉着范松的虞月卿,偷听他劝说范松反抗丁顷白;也不该在看到丁顷白对范松动手的时候多管闲事;更不该忘了你的叮嘱给你没事找事。”
钟灵的认错态度极其诚恳,一条条数的相当认真,像极了犯错的学子在检讨,唐安宴实在绷不住严肃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弯着眼角调侃道:“如此熟练,看来你在二爷爷跟前没少犯错。”
钟灵闻言一愣,板着脸的唐安宴身上确实有几分师父的威严,叫她下意识地做了常在师父面前的认错姿态,这会看唐安宴一脸调笑的模样,她回过神后不禁松了口气。
还好是唐安宴不是师父,不然这会她早被罚去面壁默写医书了。
钟灵暗暗庆幸之时,唐安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屋外天虽然还没黑透,但坐堂耗费心神,大少爷堂上没睡醒这会只觉得困,将身子往床上一扔,瞬间摆好了舒坦的姿势。
正面朝上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高高翘起二郎腿,眼睛闭上没一会,好似想起什么又睁了开来。
凤眼直愣愣地盯着屋顶,看似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日放课之时,钟灵便想问向如玉的事该怎么办。
可唐安宴先是被韩季叫走,接下来又出了范松那事,直到现在她才得空问他:“想出法子去教坊司救人了吗?”
唐安宴闻言起身,坐直了身子,一手拄在腿上,露出手腕上的红绳。
所属江子眠的那滴红珠,尖尖开始泛白。
一想到向如玉的事他就心浮气躁,单手撑着下巴,闷闷不乐叹声道:“难啊。”
☆、第二十六章
向钱峰被钟灵封在了一枚铜钱里带了回来。
据他所说,向如玉确实被送进了教坊司,他是去教坊司要人才被人活活砍死,扔在了荒郊野外。
这会尸首应该都被野兽吃了。
野兽食尸,尚留白骨。
可那教坊司,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尤其是对女子而言。
可以说只要女子进了教坊司几乎永无脱身之日,只能沦为男人的玩物,再贞烈的女子进了那地方,他们都有办法叫你屈服。
最后沦落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凄惨下场。
从金应山那知道,再过几日教坊司有一场花魁争夺的赛事。
那日正巧是国子监休沐日。
向如玉进教坊司已有半月,丁顷白这段时日都在国子监待着并未出去过,想来丁顷白应是会趁着休沐日去那教司坊‘验货’。
丁顷白此人向来虚荣,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不俗定会让向如玉参加此次花魁赛,或许还哄骗那向如玉说若是能拿到魁首便放她一马。
他极其享受看着别人奋力攀顶,而后被自己一脚踩入泥里那种绝望又无力的神情,这可比他直接玩女人要让他兴奋的多。
所以唐安宴笃定,在大赛之前向如玉应是安全的。
教坊司设这花魁争夺赛,一是为了让一些新来的官妓借此打出名声,二来么自然是想从腰缠万贯的商贾身上刮银子。
这般隆重的赛事能观赏的都是些名声在外的商贾,教坊司为了表示对此的重视还会亲自下发请柬,金应山身为禹阳首富自然也收到了。
唐安宴大可乔装打扮一番,借此机会跟着金应山混进教坊司。
可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无法确定向如玉在教坊司中具体所在位置,更不知向如玉妓名为何。
女子进了教坊司都会赐妓名,意味与前尘断绝,之前的名字自然不允许再提。
要在一众官妓中找女子,那堪比在大海里捞针。
也不是没想过让向钱峰这只鬼进去先探探路,可向钱峰的尸首是被野兽分食的,这般死法的鬼,鬼力过于薄弱,一旦离开铜钱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便先散了。
所以唐安宴只能长叹了句:“难啊!”
钟灵看着唐安宴愁眉苦脸的模样,欲言又止。
她倒是有一个法子。
不过这个法子需要她以身涉险,她担心唐安宴不同意,挠乱了一头乌发,也不知如何开口。
唐安宴扫了钟灵的鸡窝头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钟灵确实不是能憋得住话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看着唐安宴往里挪了挪,在床边坐下,小声说道:“你把我卖了吧!”
“啊?”
唐安宴震恐万状。
片刻后掏了掏耳朵,状似年老八十耳目不清的老大爷,往她边上凑了凑,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钟灵附在他耳边:“我说你把我卖进教坊司,这样我就能以官妓的身份去寻向如玉,届时你再想法子把我们带出去,人不就救出来了吗!”
这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此事既无法靠唐家的权势,就不能同以往那样那般粗暴行事。
钟灵的声音很响,响得唐安宴耳朵嗡嗡震动,更是震得他脑子糊成了一锅浆糊。
她要他将她卖了,还是卖进教坊司那种地方?
疯了吧她!
唐安宴嘴张得可塞下一个鸡蛋,半晌都合不上,还是钟灵伸手将他下颚合了起来。
担心他的下巴离开久了,哈喇子会出来。
唐安宴嘴唇抖了抖,凤目中皆是震惊之色。
“你......你......我一定是没睡醒,你怎么可能疯成这样。”边说边闭上了眼,一头栽倒在锦枕里。
钟灵无奈哎呀一声,伸手将他拽了起来,使劲地掐了他的胳膊。
见这样唐安宴还不肯睁眼看她,伸出两指将他的眼睛强撑开,杏眸带着坚定,灼灼看着他:“你没听错,我也没疯,我说真的,你卖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