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殿下原来不是好人(68)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魁梧壮汉大踏步而来，他背后背着一把一看就很重的剑，正是将小魔君拦腰斩成两半的那把，此剑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重剑长无！背着它的人，天下无人不知，乃是长白留山四尊剑之一的一剑仙尊。
一剑仙尊其人如山岳，观之有岿然之势。
他踏步而来，双目在苍梧鸣鹿和草原神身上略一停留，随后恭恭敬敬朝彦月揖礼：“神皇殿下。”
堂堂仙尊，姿态恭谨对彦月尊而重之。
这叫曾唤彦月为‘仙友’的蒲纵和奇兰双双有些不自然。
彦月微微笑：“一剑仙尊怎么来了？”
“受双帝所托，前来营救西北关，顺道带回小公主。”
“噢……”
“殿下怎会在此处？”
彦月揪起小七背后一小撮头发，百无聊赖的在手中把玩，敷衍说道：“无聊，出来走走。”
一剑仙尊看了看那一小撮秀发，目光往小七脸上移：“这位是……？”
彦月掀起眼皮，懒声说：“我的人。”
一剑仙尊顿了一下，众人亦顿了一下，就连闹哄哄的西北关仿佛也顿了一下。
小七是唯一没有打顿的人，她有礼的朝一剑仙尊回了一揖：“我是仙子林小七，师从老谷主和老药王，见过一剑仙尊。”
一剑仙尊从善如流：“原来是小七仙友……”
却是一点没在小七面前托大。
……
据一剑仙尊带来的消息，长白留山驻守的东北关不日前也遭到魔族进攻，只不过，魔族选的日子不够好，当时，四圣老祖之一的逍遥圣人恰好在关中。
魔族大军一来，圣人单枪匹马斩了他们的统帅，大挫魔军锐气，东北关得以平安无事，不过，这次魔族进军的主要兵力还是在北城关，逍遥圣人和另外两位圣人已在北城关外与魔族五圣对抗。
坐镇关中的宸帝得知西北关已失守，特意派他前来支援。
屠魔战场局势紧张，魔族大军溃逃后，留下一个残破的西北关。
前来支援的剑仙们暂时担负起重建西北关的重任，首要任务就是修复城墙，待城墙修缮好后，再重新启动护关大阵。
这些天，大家都很忙。
小七亦脚不沾地的忙着治疗伤员，所谓伤员，便是那些被当作俘虏关押起来的的玉门关弟子。
推开俘虏营牢门的那一幕，小七已不愿再去回想。
当时的她以为他们救下了这些人，然而，这些明明得救了的姑娘，得知魔族被赶走后，竟纷纷选择自杀。
有的似乎觉得死尚且不够，疯狂的残害自己的身体，仿佛那具身体有多么的肮脏，以至于若不亲手撕碎，就无法心安理得的死去。
死亡成了她们唯一的解脱，自残成了她们每日最常做的事。
她们好似得救了，却又似乎被彻底毁坏，永远失去了活下去的念头。
小七每一日都在想办法治疗那些自残的身体，然而，身体上的伤能治好，心里的伤却仿佛得不到片刻救赎。
她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生门的姑娘们如失去养分的花儿般逐渐凋零残败，她只能看着，无法给出一丁点儿帮助。
这种情况在六大洞主剿灭了逃窜的魔族军，带着玉生门的弟子们来到西北关后才有所好转，有了洞主和同门的陪伴，一心求死的姑娘们稍微有了些许活下去的念头。
小七总算得以缓下一口气，一停下来，只觉身心俱疲。
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往彦月的腿上一趴，闭上眼睛，呼呼大睡，就像还是栀子花时那样，乏了困了就合拢花瓣长长睡一觉，等汲取足够多的养分，再在某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缓缓醒来。
做栀子花时，生命中最大的烦恼就是大地精气不够吃，老要饿肚子……如今想想，饿肚子只是一件顶小顶小的事罢了。
再醒来时，是在一个黑夜，小七从彦月的腿上撑起身来，坐着发了会儿呆。
他们并排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头顶是风不来草原璀璨的夜空，月亮很大，星星很近，好像伸手就能触碰。
苍梧鸣鹿卧在石头下，眯着眼睛，安逸的打盹。
草原神端坐另一侧，向着圆月，伸长脖子发出‘嗷呜’的狼嚎。
远处的西北关，犹如潜伏在黑夜里的巨龙，城墙上星星点点的灯火，明明灭灭的舞动。
趁她睡着的时候，彦月好像将她带到了风不来草原上，原来这片草原在夜里有着迷人的美丽。
小七呼出一口气，望向辽远的夜空，这些天，她见了太多苦难，心里盛满忧伤。
偏过头去，她问彦月：“如果做出一种药丸来，让玉生门的姑娘们忘记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会更好？”
她的眸中盛了月色，犹如掬了一捧清水，莹然清澈，动人心魄。
彦月没有言语，伸手抚过去，小七下意识闭上眼睛，就觉温热的指心摩挲过眼皮，引得睫毛轻颤，她赫然羞赧，忧伤一时惊去大半。
那只手仍旧在她眼间流连，小七轻轻抓住，小声唤了句：“彦月……”
声音里有羞、有恼、有令人难以忍受的娇软。
彦月俯过身去，回答她说：“遗忘只会让人软弱。”
然后，他咬在了那张饱满的唇瓣上，再抬首时，声音低沉，说的却是：“我不喜欢听别人唤你‘七儿’。”
他的手还虚虚盖着小七的眼睛，小七感觉到唇上的柔软，又感觉到他啮咬的力度，还有他退开时，洒在唇瓣上的呼吸。
她忘了要将他的手拉开，而是就着眼前的黑暗，抿了抿唇。
那只手于是改去摩挲她的唇瓣……
半晌，小七睁开眼来，看清彦月勾人心魄的脸，心像疯了一样，跳得很乱，脑子里那样多的思虑，糊成一团粘在一起，分不出一个头绪来。
她做不出任何回应，只又憨憨的唤了一声：“彦月……”
一开口，那只手指就像要落入她的口中，她只好阖上唇瓣，湿漉漉的眼眸望向那人。
彦月两指掌着她的脸，食指在她唇瓣上轻点，眼中的黑浓郁得叫人不敢去看：“你为了太多人分神……”
手指往下一滑，抬起了小七的下巴：“而我，每天都在等你捏碎叶子。”
“那些人有何紧要？能惹你忧伤，惹你烦恼，惹你顾不得我。”
第五十九章
小七愣愣的。
彦月漂亮的眼睛凝望着她，里面有幽深的滚烫。
她努力去思考他方才口中说出的那些话，他说的不喜欢，他说的等待，他宣之于口的不满……她恍然有些明白了过来：这，莫不就是草草曾说过的‘诉衷肠’？
小七心中泛起甜意，她兀自想了想，随后伸出手去，像彦月捧她时那样捧住了他的脸。
彦月因她这突然的举动微微一愣，指尖下意识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小七顺势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大石头上。
她捧着彦月的脸，直起纤细的腰肢，她跪着，彦月坐着，她便比他高出一个头，她俯下头去，亲了亲彦月的额头，笑靥如花：“我也喜欢你。”
彦月猛的眯了眯眼睛。
小七笑盈盈望着他的眼睛，诚诚恳恳同他表白心意：“我虽没有情爱经验，但我晓得我对你的喜爱与旁人不同，我常常想念你，看见天边好看的晚霞会想你，和朋友们吃火锅会想你，一个人发呆也想你，难过的时候想你，开心的时候想你……彦月……我想我喜欢你。”
她甫又欢喜的问：“你方才同我说那些话，是在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彦月长眉微扬。
今夜，草原上仍旧没有风，万籁俱寂，四野无声，只有他骨子里的疯狂在恣意滋长，他仰头靠近小七，栀子花香忽然变得缠绵，他的眼神亦随之变得无所顾忌。
他道：“是，我喜欢。”
手掌扣住小七的脑袋，往下一压，小七的唇瓣凑拢下去，彦月张口咬住，小七呆呆的看着他，彦月眼中有漫天星辰。
他轻轻咬着她的唇瓣，在她唇齿间舔舐碾压。
小七乖乖的放纵他的所为，笨拙与他纠缠。
草原神早已没了声音，它背转身，不去看石头上那难舍难分的两人。
苍梧鸣鹿在睡梦中抖了抖竖起的耳朵。
风不来草原上的月亮仿佛比往日更圆。
这一夜，苍梧鸣鹿和草原神离开了西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