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皇殿下原来不是好人(64)
小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哪怕十年将它盖住,亦睁得大大的,她缓缓拉下十年的手,在十年遮住她的眼睛以前,她都已经看见了。
长长的城墙上,插满了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满满一排,不知道已经挂上去多久了。
秦莽低声咒骂:“我草他奶奶的!”。
其余人都没有说话。
腾吟保持着冷静:“看来西北关已经失守了。”
她低估了此次深渊的野心,以为他们集结了所有的力量去夺取北城关,却不曾想原来他们没有放过西北关的打算,想来不仅西北关,东北关此时应当也难能自保。
“我们,还是太弱了。”说这话的是伊鹤。
他的话一直很少,这七个字说得不轻不重,但却说出了此刻压在众人心上最深最重最痛的那个想法。
太弱了!
如果足够强大,也无需躲在这个小小的山坳里,眼睁睁看着那一排挂在墙头上的尸体却什么都不能做!
路遥盯着北城关的城墙,神色忽然紧张起来:“他们要干什么?”
小七的瞳孔也不由的狠狠一缩。
那方城墙上,有一队魔族士兵爬了上去,手起刀落斩断十字架上的绳索,绑缚在上头的尸体,像破布一样坠落城墙,显得那般无足轻重。
又一队士兵上来了,他们每人手中都拽着一个姑娘,就像对待牲口似的,拖拽着她们上了城墙上,姑娘们赤身裸体,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还能看见灵动的云中雀徽记!
妙手师兄曾说,玉生门的姑娘们每一个都是宸州大地上男人的梦。
小七也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们时,裕城耀眼的灯火都比不上她们的昭然明媚,然而,这些美丽得如同春日灿阳般的姑娘们却被绑到了十字架上,那些面目狰狞的魔族人伸出肮脏的手恣意狎玩她们美丽的身体。
雪衣将小七的脑袋轻轻掰向自己,扣到肩膀上,轻声道:“别看。”
她的手在颤抖,低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别看。”
第五十五章
妙手师兄曾形容魔族的手段为伤天害理,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那时小七不懂伤天害理是个怎样的光景。
如今,她亲眼看到了。
她无法说出此刻的感受,是愤怒,是心痛,还是……绝望?
她趴在雪衣的肩膀上,带着哭泣的鼻音问:“雪衣,我们能不能去救她们?”
没有人回答。
不屑旁人说,小七也明白,她问的是一个傻问题。
仅靠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杯水车薪都抵不上,遑论救人,只怕一旦被发现,他们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小七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力。
太弱了……他们都太弱了!
西北关此时已是炼狱。
魔族人肆意**俘虏,以各种手段催逼俘军的怨气,借此来修行。
几个魔军小将领从残破的城门口出来,他们每人手中拽着几条黑色的韧皮,韧皮的另一端绑着一群女子的脖子。
这群女子,小七一眼便认了出来,她们曾鲜衣着色,俏声唤“少年郎,莫要贪吃,给姐姐们留点儿”,也曾趴在飞天琼宇的船檐上向她挥手说“妹妹,有缘再见!”
她们的双手已被尽数砍去,手腕处只剩光秃秃的断骨,魔族人拴着她们的脖子,将她们驱赶到城门外。
不多久,一个细长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
即便隔得远,小七依然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异常高挑的女人,身材扁平,有着魔族人特有的苍白脸色。
她身旁跟着一个男人,以魔族的审美来说,应当可以算是一个美男子,细目狭长,脸蛋白净,还有一头秀丽的乌发。
男人在城墙上摆了一张长条大椅,恭敬的搀女子坐下。
女子曲着一只腿踩在大椅上,伸出舌头兴奋的舔了舔嘴皮,朝城门处扬手喊:“快些开始!”
得了令,早就在城门下做好准备的魔族小将领们扯了扯手里的韧皮,像驱赶牛马一样,朝栓在韧皮一端的女子们喝喊:“还不快跑?叫咱们小魔君看着高兴高兴。”
女子们有些开始跑起来,有些仿佛已经预知了命运般,无论身后的畜生如何驱使,只麻木的站着,一动不动。
城门里传来犬吠声,这声音一响起,那些仓皇奔逃的女子就如同听到了鬼叫般,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大约是太恐惧了,有人跌倒在地上,身子情不自禁的蜷缩,做出将自己牢牢抱住的姿态。
骇人的魔兽从城内跑出来。
那是一只只足有一人高的魔犬,长着凶悍的犬牙,口水从牙缝里往地上淌,它们像是饿了很久,一放出笼子,立刻出来寻找食物。
没有跑的人最先被扑倒在地,活生生被啃成了骨头。
魔犬继续往前方追击,将逃命的人一个个扑倒。
女子们没命的跑着,以为可以逃脱的时候,拴在脖子上的韧皮又会将她们重新拉回去,送到魔犬嘴边。
眼前残忍的一幕令城墙上的女子开怀大笑,小七紧紧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呕吐出来。
“我们不能做点儿什么吗?”路遥眼眶发红,激动却也无助。
腾吟沉声说:“我们得离开这里。”
毫无疑问,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然而,就在此时,有破风声窜入耳膜。
太宸魁低呵:“小心!”
几乎一瞬间,躲藏在山丘后头的众人,弹簧一样射向四方。
十年将小七护在胸前,背后展开一道浑厚的灵气罩,搂着小七蹦出去老远才踏地落下。
身后轰隆一声巨响。
方才藏身的那个山丘已被一只绿箭夷为平地。
绿箭插在地上,转瞬碎成星星,消失不见。
分散在四周的众人面色凝重,大家回头看去,西北关那道残破的城墙上,高挑的女子手执一把弯弓,那弓通体墨绿,颜色像毒蛇的眼睛。
都说射箭之人,目力极佳,难怪相隔如此之远,亦被她发现了。
女子重新往椅子上一坐,指着暴露无遗的一行人,朝城门下喊:“把那几个杂碎逮过来。”
城门口响起一声声嘹亮的口哨,猎食的魔犬听到哨声,竖起耳朵,呲牙发出狂躁的犬吠,接着,一个接一个朝小七他们这边跑来。
十年偏头看小七,眼神出奇冷静:“在我倒下之前,记得要一直躲在我身后。”
他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刀。
夜犬凶猛的冲向魔犬,两犬相撞,战斗由此拉开序幕。
小七谨记十年的话,紧跟在他身后,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十年已非当初那个嚼着狗尾巴草,只管乘风纳凉,潇洒度日的十年,他手中的刀没有名字,刀身弯得像一条险道,每每挥舞,刀气如刃,灵力大杀四方,十足霸道。
“这把刀是我专门托祖父帮忙炼制,一拿到它,我便给它取了名字,这个名字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一刀逼退扑上前来的魔犬,十年问小七:“你想不想知道它叫什么?”
小七点头:“嗯。”
“它叫‘护七,’”十年飞快回头朝小七笑,一口白牙一闪一闪:“意为保护小七!”
他的刀名为‘护七’,自从决定要用这个名字起,每当拿起这把刀时,心头总有那么一丝隐秘的甜意,但他从没将这个名字告诉过旁人,‘护七’形同‘护妻’,这个名字一旦说开来,就好像心中那份隐晦的情感就成了昭然若揭的秘密。
他倒是不怕,只怕小七不喜欢。
可,这份心思若再不说,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十年不求小七能懂,只求能堂堂正正告诉她一次。
自从迈入真仙境,他的实力突飞猛进,魔犬在他面前区区不值一提,然而,每逢他欲将魔犬一刀毙命时,总会有箭射来,迫得他不得不去接,魔犬便会伺机跳上来咬他一口。
城墙上那个坐着看戏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射着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总能瞧准关键时刻打人一个措不及防。
本来算不得什么的魔犬,因为她的掩护,竟回回都能将人咬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待得下一次魔犬又扑上来,小七瞧准时机,将一把粉末洒进魔犬的眼睛里,她洒得很准,魔犬没坚持几秒就口吐白沫的倒下了。
如此几次后,十年再去挡箭时,紧接而来的第二只箭,瞄准的就是小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