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忘忧(8)
日落西头,终于轮到了忘忧出场。仍是轻飘飘地飞上演武台,台下依旧有乌泱泱地一堆弟子,上回比试根本看不出忘忧的实力,众人的好奇心依旧。
对面的弟子拱手报出名号道:“百里川。”
忘忧亦报出名号,做了个请的姿势。
百里川也不客气,周身唰地一下冒出几十把泛着灵气的白色短剑来,食指朝忘忧那么一点,一连串的白色短剑夹杂着破空的啸气向忘忧冲刺了过去,齐刷刷地铛铛声响了起来,是剑扎入土石中的声音。
百里川一愣神,她这“一势乱舞”的剑势速度奇快,且攻击的并非个体而是范围,忘忧那身板矮小矮小的,居然比她的剑还要快?!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忘忧已在闪避的同时飞速祭出了两柄细长的剑来,一柄泛着水黑色的幽光,一柄火红得耀眼。
“这是?好奇怪的剑……”台下不少弟子疑惑不解,“这是什么剑?怎么没见过?”
坐在高处一直观望的峰主们一眼便看了出来,明虚朝南官看去,问道:“这便是小师妹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沅卿惊叫道,“这、这、这小姑娘已经融合期了?!”
本命法宝,开光期修为才可炼制、融合期才能使用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法宝,这……这小姑娘居然有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伯蛰也满脸惊讶,不过他的重点与沅卿稍微不同,他诧异地问道:“小师妹?她是师叔的小师妹?!”
南官得意地轻笑一声。
沅卿也反应了过来,瞪着一双桃花眼看着明虚。
元桑子浅浅地咳嗽一下,解释道:“是你们师叔祖的亲传弟子。”
伯蛰与沅卿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忘忧。
忘忧的两柄长剑激烈地撞上了百里川回神后摆出的剑阵上,发出铿锵有力的长鸣,时不时击破一柄白剑,一点点地往百里川刺去。
百里川口中飞快地念了几句法诀,更多的白色短剑冒了出来,合力阻挡着长剑的攻势。
忘忧不慌不忙地轻轻抬手,剑上一红一黑的光芒明显了许多,隔着层层剑阵直接传到了百里川的身体里。
百里川浑身一僵,观战的弟子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剑阵霎时消失,百里川面带痛苦地扑通跪了下来。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没看明白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忘忧炼制出的青溪与赤烛二剑,如同忘忧的水火双灵根一样,它们并不相容,一但脱离了忘忧的掌控,青溪与赤烛便会相互厮杀,开光初期的百里川遇上这两股气息,只有被翻来覆去折腾的份了。
何以长生,唯有往生(六)
忘忧使出的这一招无非是攻其不备罢了,毕竟除了峰主几人,再无人知道她是水火不容的双灵根,百里川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自然就中招了。
这一场,忘忧的表现亦是出乎意料,众弟子们议论纷纷,她却毫无察觉,比试结束便不见了人影。
秦镜台上弟子散去,几位峰主领着各自的弟子也准备走人了,南官落在最后,一脸深思,忽然低声对归历说道:“那个叫纪宁的弟子,你可以考虑一下。”
归历一愣,这是让他收纪宁为徒的意思?
他向来以南官马首是瞻,也不多想,爽快地点了点头。
元桑子听到背后南官的话,心中抖了一下,小师叔真看上纪宁了!
回到天枢峰上,南官就看到他的小徒弟正一板一眼毫不松懈地练着剑法,这两天忘忧都是这样的状态,他顿时了然。
两场比试下来,忘忧都是最后一个出场,几乎从头到尾她都在观战,前人风格迥异的战斗方式给了她极多的感悟,对她练成制衡剑法有极大的益处。
南官含笑站在边上看了许久,眼见忘忧因为执着地舞剑而汗湿了衣襟,终于开口道:“忘忧,歇息会罢。”
忘忧收了剑势,噔噔噔跑到南官面前,仰起一张小脸,唤道:“师父。”
南官笑着蹲下来,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为惹人怜爱的小徒弟擦拭脸上的汗水,说:“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忘忧歪着头,想了一会,说:“师父,伯蛰很强。”
南官微微一征,猛然明白了忘忧的意思。
他之前对小徒弟说,不要对清廉的弟子们手软来着……没想到忘忧一直都放在心上。但伯蛰已是心动期大圆满,忘忧才迈入融合期没多久,横跨两个境界的差距,现在应该是说让伯蛰对忘忧手软一点吧?
南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浅浅地叹了一口气,才道:“忘忧,你与伯蛰相差了两个境界,实力上存在着差距,除非你拼死与他相斗,才可能会重伤到他。但为师不想你有个不测,所以,不必与他硬踫硬。他的天赋并不如你,若要与他争个高下,可以等待来日你成长之时。不过他师弟伯琊是融合期巅峰,我看他一时半会还突破不了,你可以跟他比较一下。”他慈爱地摸了摸忘忧的头,说道,“这次宗门大比,你不必要求自己获得第一,只要打出你自己的名头即可。忘忧,你懂为师的意思了吗?”
忘忧原本执剑在身侧,听了这一段话,平静地点点头,把她的青溪与赤烛收回了体内。
南官笑着道:“如此就好。我家徒儿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业,却也不急在这一时的名头上。走,为师带你去喝你掌门师兄酿的灵液,方子还是你一个师侄从山下搜刮得来的。”
忘忧抬头瞅了他一眼,如一阵风一般跑进屋去,又旋风一样飞快地跑了出来,怀里多了一个大大的足足有她半人高的葫芦酒壶。
南官:“……”他就知道自家徒弟嗜酒,但这个嗜好又是从何而来?他平常可是极少饮酒的,大概是从家中带来的习性?
说起家中,这些年来,南官从未听忘忧说过家中诸事,更是对轩辕家闭口不提。
也罢,她不愿说,他也就不必问。
此时的玉衡峰上,酿酒房中,沅卿站在酒炉前,望着里头满满的灵液,兴奋地道:“师父,怎么样?”
元桑子从酒炉中舀出了一点,细细品了一口,满意地道:“嗯!不错!”
沅卿抚掌大笑,有些得意地道:“我就知道这是个好物!也不枉我废了那许多功夫讨要这酿酒方子!”
“是呢!”沅姜嬉笑道,“为了这个你还赶不上宗门大比,还被罚虚无崖面壁呢!”
沅卿闻言,狠狠地瞪了沅姜一眼,看向元桑子的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元桑子触及到她那明显是求奖励的眼神,顿时失笑道:“面壁的事你就别想了,此事不可更改。不过你得了这个方子嘛……”
沅卿扑闪着眼睛格外期待。
元桑子忽然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等喝酒的人来了再说罢。”
沅卿傻眼了一下,不明所以地问道:“师、师父,为什么……要等喝酒的人来再说呢?这个酿酒方子本就是我孝敬给师父您的呀!还要等什么人来呢?”
元桑子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沅卿不解地转头看向沅姜。
沅姜耸耸肩,正要说什么,他家大师兄沅孟走了进来,躬身道:“师父,师叔祖和小师叔来了。”
沅姜干笑了两声,声音极低地道:“……喝酒的人来了。”
沅卿没听到这句话。她今日才得知那个粉嫩粉嫩的小姑娘是三河真人的弟子,辈分比她要大,有些好奇地朝门口看去,一大一小两人逆着天光走了进来,大的那个风姿卓卓,小的那个娇软可爱,看起来就像一对……父女……
几人连忙上前行礼,各自见过。沅卿面露花痴之色,捏着娇弱的声线,细声细气地问道:“师叔祖怎么今日有空过来呢?”
沅姜一把捂住脸,不忍直视。
南官面色不改,笑眯眯地道:“来找你师父讨酒喝。”
几人尚未反应过来,沅卿不知从哪里捧出一只精致的雕琢着飞禽走兽的玉杯,倒了满满的一杯,殷勤地送到了南官大美人面前,嘴里道:“这是卿儿从山下千方百计寻到的这个酿酒方子,需经九九八十一道工艺方能酿出这灵液来,可延年益寿,滋润肤容,其中还蕴藏醇厚的灵力……”她一口气说了长长的一大截,最后才说:“您尝尝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