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死对头前一天我恢复记忆了(28)
“——而且骗我的人是你,你还解释不清!”冬夏跺跺脚,越数落越恼火,“干脆我自己一个人去找记忆好了!找到之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一听便是气话,楚灵无奈地张口要劝,却根本没来得及。
冬夏这句话出口的一瞬间,黎清的身影就骤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他一手按住了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冬夏后颈处,轻柔地将一股真元送了进去。
正如黎清所猜测的那样,冬夏的魔气并未完全觉醒,只在她即将要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暴起。
黎清的真元温和地侵入冬夏体内后,她一声也没有多吭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师兄!”楚灵一惊,在黎清接住冬夏的时候才堪堪转过了头,“你……对冬夏做了什么?”
“带她回去。”黎清淡淡地说。
楚灵压根没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清将冬夏抱起后御剑消失,她追了一段距离便意识到自己怎么可能追得上,懊恼地停在空中思索了片刻。
黎清从不对门内弟子出手。
在修为到了某个境界之后,他甚至极少和任何人切磋,为的是避免在切磋时伤到他人。
刚才几乎是迎面被黎清劈了一剑的楚灵敏锐地察觉到了黎清身上的一点不对劲,她皱眉踟蹰了一会儿,急急将自己手头的巡查工作交给同门,踩着飞剑返回问天门。
——却没有追冬夏和黎清,而是去找了黎清的师伯、人称剑仙的岳浮屠。
事出紧急,楚灵没敢耽误时间,强行登门拜见了岳浮屠,又谨慎地布下隔音的阵法,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这般那般说了一遍。
末了,她紧张地舔舔嘴唇,将心底清晰又疯狂的猜测说了出来:“我觉得,师兄或许是……受到了魔气侵染。”
哪怕就连妖女的冲天魔气也不曾让黎清动摇一丝一毫,这个魔气侵染的推论也还是在楚灵心中徘徊不去。
她见过太多堕魔之人的疯癫之状,恍惚中竟能将黎清刚才阴鸷的模样同之联系起来。
黎清如今是仙域乃至整个灵界的定海神针,他不能出任何的意外,那将是仙域的灭顶之灾。
听罢楚灵的推测,岳浮屠怔忡了片刻。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喃喃道:“那不是魔气入体,而是……黎清自己滋生的心魔。”
楚灵睁大眼睛:“不可能!”
“哪一点不可能?”岳浮屠哼笑了一声,抬眼看向楚灵,“是他修为太高,不可能碰上心魔;还是黎清的性格看着不像会被心魔缠上?”
“师兄他……”楚灵脑中一片混乱,“可他的心魔怎么会是他才认识了一个月的冬夏?!”
岳浮屠意味深长地扬眉,念道:“直教人生死相许。”
——黎清的情关横道至今,何止一个月?
楚灵根本没功夫和这位师伯讨论什么诗词歌赋,她内心慌乱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冷静下来,咬咬牙:“就算师兄强求,心魔也不是强求便能过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若真是师伯说的这样,冬夏是唯一能解开心魔的人,师兄越是强求,就越是走错了方向!”
“这个道理,你以为黎清会不知道?”岳浮屠问。
楚灵一时哑然。
堂堂仙域至尊当然知道这些普通修士都知道的信息了。
可心魔之所以人人听之色变,正是因为它能在不干扰一个人知识的同时改变想法。
圣人一个不察,都能被心魔直接拉入地狱。
楚灵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担心黎清输给心魔的一天。
“如果知道师兄有了心魔,魔域定会死灰复燃……”楚灵喃喃道,“如果没有了师兄,如今的仙域根本不是魔域的对手。”
只看上次仙魔大战便知道这结论了。
“这样不行,我不能让师兄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楚灵重振精神,“等师兄气消,我去劝劝他们。”
“此事不得外传。”岳浮屠只叮嘱她。
“师伯放心,弟子知道厉害。”楚灵行礼应是,面色沉凝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仍然残留几分难以置信。
心魔易生,但黎清多年来修炼进展神速,仿佛什么门槛瓶颈都被他一脚踩成齑粉,没人能将心魔二字和他联系在一起。
直到这时候,楚灵才恍惚回忆起来,几百年前,她是和黎清前后脚入问天门、从零开始修炼的。
那时候的黎清,仍然是个“人”,而如今,他似乎已被看作是“神”了。
想到这里,楚灵不由得转过头去,朝问天门最高的那座山峰之巅看了一眼,为那上面的两个人担忧不已。
……
冬夏恍惚醒来时,室内是一片昏暗。
她窸窸窣窣地坐起身摸索身旁,在察觉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的一边脚腕似乎有些沉重。
可当俯身费劲地去摸自己的脚踝时,她又没摸到什么东西,只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醒了?”黑暗中突然有人问道。
冬夏吓了一跳才辨认出那是黎清的声音。
这下昏过去之前的全部记忆都潮水似的倒灌入了她的脑中,冬夏骤然火冒三丈:“这是哪里?楚灵师姐呢?”
“楚灵没事,”黎清平静地说,“这是我的洞府。”
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房内亮起了一点光。
冬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点亮的法宝莲灯吸引了过去,随即也看见了坐在桌边、用真元点亮了法器的黎清。
那桌上,还放着堆叠在一起、数不清的书籍。
仿佛察觉到冬夏的视线,黎清转头同她对视了一瞬。
“我要出去,”冬夏气呼呼地跳下床,“我不和你说话。”
黎清并没有阻止她。
但当冬夏在昏暗中摸索着前进了几步后,她的脚腕骤然传来了一股拉力阻止了她的前进。
冬夏愕然地动了动自己的右脚。
“没用的,”黎清执着灯走到她面前,“但凡你存着‘离开’这个念头,就出不了这扇门。”
在莲灯的照耀下,冬夏低头看见了扣在自己右脚踝上的一圈金色镣铐,那上头的锁链另一端则往后延伸至黑暗之中不见源头。
若不是这锁链长在她的脚上,冬夏甚至觉得它长得还挺精致。
“黎清?!”冬夏大怒,“你解开!”
“嘘,嘘。”黎清摸了摸她的头,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只要你打消自己心中那个不该有的想法,它就束缚不了你。”
冬夏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陡然冷静了下来:“你要囚禁我?”
“……囚禁或不是,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
“我如果偏要离开呢?”冬夏冷冰冰地问。
黎清垂着眼看她,语气平和得令人惊讶:“那就是囚禁。”
冬夏右脚动弹不得,闻言扬手就往黎清脸上打去。
但黎清轻松地抓住了她:“你会受伤,冬夏。”
“我受不受伤,你还在乎?”冬夏气得发抖,“你都已经将我像只鸟一样栓了起来!”
“为了不让你飞走,这是最好的办法。”黎清的声音异常平静,“是你自己愿意跟我回问天门,就不能后悔。”
“我来是为了找回记忆!”
“……”黎清沉默了片刻,他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了。”
这句话并听不出喜怒,但冬夏却直觉地身上一寒:“什么办法?”
“你要记忆,给你记忆便好了。”黎清轻声说,“这样,下一次就不会再犯和这次一样的错。”
冬夏猛地甩开黎清的手,连着往后退了两步,当啷一声,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
黎清并没有追,但冬夏借着莲灯仿佛看见眼前仙风道骨的仙域至尊身上开始冒出张牙舞爪的黑色雾气。
——只是一瞬间,当她定睛再细看的时候,那又仿佛只是一种错觉。
冬夏脑中闪过一道模糊的灵光,她下意识地随着那个念头喃喃出声:“……心魔……?”
两个字出口的瞬间,冬夏清清楚楚地看见黎清的瞳仁一缩,立刻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黎清垂目凝视冬夏脚上迟迟不愿消失的镣铐——那代表冬夏脑中“离开”的念头一刻也没有淡去。
“我成仙尊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他语速极慢地说,“你觉得我的心魔生出有多少年?”
冬夏沉默半晌,胡乱猜测:“仙魔大战以来,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