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渡+番外(7)
谷雪很是疑惑。想来想去，谷雪最后得到了一个结论:变天了，快要下雨了。
看着牛青青，谷雪又想到她之前想要问但被打断的话。但最终，她还是没问出口。而且她发现，从醒来再遇到牛青青后，对方就变得沉默了起来。就比如现在，牛青青的表情十分的复杂，也不知道到底在思考些什么。
谷雪不想打扰到对方，就一路保持着沉默。
沿着路往前走，渐渐地，已经能看到屋舍了。二十多户的样子，零零星星地坐落在山脚下。旁边有几亩田，规划的很整齐，种满了谷雪不认识的奇怪的植物。
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牛青青停下了，拉着谷雪朝旁边的山林走去。
“这个村子很封闭，不欢迎外人进入。”看谷雪满脸好奇却始终憋着不问的难受样子，牛青青最终还是解释了一句。
谷雪的感觉没错。
从进入乌冥之地后，牛青青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五年，她为此奔波了五年，不知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但单是如何进来就花费了她所有的精力，她从来没想过真正进来后的事情。
若是这里根本没有救她父亲的方法，她该怎么办？
又或者，找到了方法却不能带着谷雪全身而退，她该怎么办？
一时间，牛青青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快接近村子的时候，她才想起，她们不能被村里其他人发现。
走到这一步，已别无他法。牛青青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牛青青带着谷雪从村子后面的树林绕过，来到村子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她父亲说过，她的奶奶就住在这里。
牛青青避过村里其他的住户，绕到窗前，轻轻敲了敲窗。
窗户自里面打开，露出了一张上了年纪的老妪的脸，看上去和她父亲有些像，这应该就是她的奶奶。
趁没人注意，理论上是她奶奶的人让她们进了屋里。
谷雪不知道她们之间关系，就随意地四处看看。
看到老妪的穿着时发现和之前遇见的送葬的那群人穿的是类似的衣饰，很有年代感的黑布白边的褂子和配套的长裤，再配上同色的布包裹着头，看起来淳朴且憨厚。
牛青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对方慈祥地看着她，温言道:“你是乌冥宿的孩子吧。”
她点点头。她父亲是叫乌冥宿，她随母姓。小的时候，她还好奇过自己为何跟其他人不一样，随母亲姓，而不是跟父亲一个姓。
她有些好奇对方为何会知道她的存在，并一眼认出了她。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困惑，老妪对她笑了笑。然后看着谷雪道:“姑娘远道而来，该是辛苦了。”
自进屋后就松懈下来的谷雪本就精神不济，听主人家这么一说，倦意立马袭上身来。然后她就被带到一间客房。谷雪撑住睡意，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床上。不过几息，她就彻底陷入了睡梦之中。
隔壁明显是老妪卧室的房间里，牛青青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着老妪从墙角挖开一个洞，然后拿出来一本有些年头，看起来格外破旧的书册。
“这是族谱。”在床头坐下后，老妪就自顾自地叙述了起来。
“我族之人，从很久之前就在这里定居。因为这里的白天是灰蒙蒙的，晚上是黑漆漆的，所以我们祖先就把这个地方叫乌冥，并在此处设立了屏障，建立了乌冥族，以乌冥为姓。建的村子叫乌冥村，旁边的山就叫乌冥山，所在的山谷就叫乌冥谷。渐渐地，一代一代的乌冥族人就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里也就渐渐成为世人口中的世外之地，也就是乌冥之地。”
“据族史记载，三百多年前，族里出了一个异类，叫乌冥世。此人不甘平淡，喜好冒险。在探索了乌冥境内每一寸角落后，就偷偷地溜了出去。”说着，老妪看了看牛青青，感慨道:“那时，他还没你大，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
“我族人血脉特殊，寿命一般都在一百八十岁左右。就拿我来说，我已经活过一百七十一个年头了。”顿了顿，她接着道:“所以，十五六岁在族里还算是小孩子。没经过敲打，性子也还单纯。族里不是没有外出的人，但那些人都是有了足够阅历，并仔细研究过当下的社会状况，保证在外行走，不会暴露自己的不同之处。可乌冥世，用现在的一个句话形容，他就是一个傻白甜。别人只是在他饿肚子的时候给他扔了一个包子，他就把他来自哪里，出来的目的都告诉了对方，还想邀请对方去他家做客。”
“那人可能最初也只是好心，看乌冥世可怜才给他一个包子，但谁知道他这么傻。谁没有过长生不老的念头呢。于是，好心人也起了贪欲。”
“在仔细问过乌冥之地的入口，确定只需要乌冥族人的血液就可以进入乌冥之地后，那人就将乌冥世囚禁了起来。”
“后来的事，你也应该想象的到。”
“总之，在平息那场灾难后，我族人数锐减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之后的两百年，族里就禁止族人外出，致力修养生息。”
“这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呢。我族人能活一百多岁也算是祖先延续下来的福泽，但出了乌冥之地，寿命也会慢慢向外面的人靠近。”
“事实就摆在那儿，但总有人不相信。想要长寿也舍不得世间的繁华，却不知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强求，最终也只能是一场空。”
老妪翻开她手中的族谱，指着一个名字对牛青青道:“这是你的父亲。”
牛青青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是一种她不认识的文字。但她曾经看她父亲写过，原来是他的名字啊。
牛青青注意到，她父亲名字的上面连着两个名字下面也有一个名字。不过他父亲的名字和上面中的一个名字是黑字，另外两个名字是红字。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吧。”老妪笑着道:“这族谱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如今，这种材料应该已经灭绝了吧！”
“每当有新的后辈诞生，族谱就会自动显示那人的名字。女性是红字，男性是黑字。”
老妪指着下面的红字，道:“乌冥月，你的名字。”
第 8 章
牛青青看着属于她的名字，内心起伏不定，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你的父亲是我的独子。”老妪接着回忆道:“三十三年前，他八十岁，被列入族长的候选人之一。候选人总共有五人，你父亲虽然没有其他候选人聪明，但他老实稳重。老族长一直都很看好他。经过考核后，最终剩下你父亲和一个叫乌冥旭的候选人作最后的角逐。”
“对权利的渴望是不分种族的。”
“你父亲无所谓族长这个职位，但乌冥旭在乎。更何况，老族长一直都希望由你父亲做他的继承人。若不是族长的继任需要族人的投票，他早就把担子交给你父亲了。”
“后来……”看老妪说的有些累了，牛青青就接下了话。
“后来他就陷害我父亲，让我父亲被驱逐出族，然后自己当上族长？”
“对，也不对。”歇了口气后，老妪接着说:“老族长和一部分族人相信你父亲的为人，但碍于没有确切的证据，最终还是迫不得已按照族规将你父亲驱逐出族。你父亲离开后，乌冥旭就直接成了继承人。”
“几年后，乌冥旭或许是觉得族长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便放松了警惕，被暗中盯着的老族长寻到当初陷害你父亲的证据，将其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之后，族里人去寻找过你的父亲。我也去了。”
“彼时，你父亲已经和你母亲在一起了。他虽然高兴能洗清冤屈，但乌冥之地不允许外人进入。他不想放弃你母亲，就拒绝了回来。”
老妪伸手抚摸牛青青的脸颊:“孩子，你更像你的母亲，也只有一双眼遗传到了你父亲。”
“爱之深，则恨之切。老族长对你父亲的选择感到很失望，故不许你父亲再踏入乌冥一步。后来他就选了剩下三个候选人中的一个做了族长。十七年前，他就去世了。”
解释完了所有的事情，老妪笑道:“孩子，我真高兴，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你。你能叫我一声奶奶吗？”
“奶奶好，我叫牛青青。不，乌冥月，我是乌冥月。”牛青青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