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明(59)
燕归轻叹一声,把他搀起来,要让他睡在自己床上。
“好热……好难受……”岳宁瀚恍恍惚惚,只觉得全身发热,甚至还有些痒,就隔着衣服摸自己胸口。燕归看他脖子和手都在发红,忙挽起他的袖子,见他胳膊上起了疹子,心知他这是根本不能碰酒,也有些慌了,忙下去吩咐人熬制解酒的汤药,自己先给他喂水喝。
岳宁瀚只觉得呼吸困难,全身痒,就忍不住伸手去抓痒,燕归忙抓住他两只手腕,轻声说:“别碰,过一会就好了。”
岳宁瀚口齿不清地说:“放开……干什么……好难受……”他挣扎了几下,根本不是燕归的对手,只得不安地扭动着。
燕归看他凌乱的样子,轻叹一声,心说这是何必呢,不能喝酒还非要试试。想着就关好了房门,亲自出去给他端了药。如果让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他会觉得面子挂不住吧。
燕归端着药回来,却见他已经脱去了上衣,长发散乱,果然身上也起了疹子,很是怕人。燕归就坐在他身边,拿着药碗给他喂药,岳宁瀚尝了一口,却皱起眉头,喊道:“好苦……不要……”
燕归只得哄着他:“乖,喝下去。”
“我不要乖……为什么要我听话……我不高兴!”
燕归心说你这是压抑了多久啊,幸好是找我来喝酒,找别人可丢死人了。见他实在不配合,就干脆一只手握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另一只手灌药。岳宁瀚被灌的呛水,咳嗽着,哭起来:“你……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你……”
燕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娘看你喝成这样,不打你才怪。”
“娘……我知错了……你别不要我……”岳宁瀚突然抱紧燕归,燕归差点把手里的碗摔在地上。
“乖,要你,娘永远都要你。”燕归只好哄着他。
岳宁瀚还在嘟囔着什么,燕归就听不清了,缓缓放下他,让他躺好,又给他盖上被子。他看着岳宁瀚昏睡着的样子,忍不住轻叹,他大概就是太听话了,现在才会这么难过。他以为所有的人都该像他心里想的一样,他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是黑白分明的。可是哪有那么多黑白分明。
次日清晨,岳宁瀚醒过来,从床上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没穿上衣,头发也散着,头昏脑涨,还是迷迷糊糊的。
“醒了?”燕归从外面端了解酒汤药进来,“庄里那边我打了招呼,就说你在这里留宿。”
“昨天?我是来找您喝酒吗。”岳宁瀚问。
“是。”燕归坐在他身边,要喂他。
“多谢燕阁主照顾。”岳宁瀚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有点苦吗,用草药熬的。”燕归看他皱眉,问道。
“还行。药哪有不苦的。”岳宁瀚笑了笑。
燕归心说,昨天喊着苦不喝药的,也是你吧。
“对不住,昨天我不该饮酒,失态了。”岳宁瀚道歉。
“你先把衣服穿上。”燕归轻咳一声,“还行,起的疹子都下去了。”
岳宁瀚一愣,又笑起来:“实在是太失态了。”说着就自己穿衣服。燕归看到他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发软软地垂在他肩膀上,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和岳景霖如出一辙,当真是面如冠玉。平时的岳宁瀚总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有一种疏离感,如今燕归才觉得稍微凑近了一些,才有兴趣细看他,从外表到内心。
“这衣服……”岳宁瀚有些为难,“燕阁主,好像扯坏了。昨晚到底怎么了。”
燕归看到他的衣服带子被扯断,忍不住笑起来:“你力气还挺大的,昨晚你醉了难受,自己扯的。”
“啊这。”岳宁瀚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燕阁主借我一件?”
“什么借不借,一件衣服罢了。”
岳宁瀚穿着他的衣服,看着衣服上的暗兜,一个接一个,忍不住问:“特制的吧,用来,装暗器?”
“是。”燕归把自己的袖子挽起来,“袖箭,还有袖箭用的箭。”
“设计很精巧。不怕外传?”岳宁瀚慢慢地穿着衣服,惊叹一件衣服包含的心力。
“不怕。你不会的。”燕归笑起来,“一件衣服罢了。”
“难得,用料居然很舒服。”岳宁瀚也笑了。
燕归把他衣服上别着的佩玉解下来:“别忘了这个。”
“恐怕用不上了,君子如玉,我不是君子,也不必佩玉了。”岳宁瀚随手把玉佩放在一边。
“怎么讲。”
“我想,或许燕兄说的对。”岳宁瀚边扎头发边说,“或许人没有好坏之分。从前听说燕兄杀人无数,没有立场,因此敬而远之,如今见到燕兄,只知道为人热诚,心性通达,因此很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