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明(20)
“什么富贵,终日劳碌罢了。”燕归苦笑,随手拿起柜台的茶壶,也不用杯,也不沾嘴唇,对着嘴就倒下去。
“哪有不劳碌的富贵,哪怕是祖业丰厚也得有守业的才能。”岳安愉拿起杯来,给张三倒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对了,叶前辈呢。”岳安愉探头看看厨房,“没在做吃的吗。”
“师父年纪大了,不爱动,正在睡觉。”张三轻叹。
“哪个说我年纪大了?自己还不是胡子一大把。”叶城从楼上下来,对着岳安愉就张开了手臂,“我的小宝贝来啦!快叫我抱抱。”
燕归眯着眼睛打量他们,心说怎么这么怪。岳安愉扑上去:“叶前辈!”叶城听她喊叶前辈,就知道她又带了奇奇怪怪的朋友来,于是放开她,捋着胡子大笑起来:“好好好,又带了什么小朋友来。”
“师祖。”燕归对着叶城一行礼。
“噫,怎么是你。”叶城看了看他,神情有些奇怪。燕归一向眠花宿柳惯了,叶城原本不爱管他,如今看到岳安愉和他在一起玩,突然就有点担心了。
“师祖,怎么啦?”燕归挠挠头。
“没怎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在街上算卦,燕兄来求卦,就认识了。”岳安愉给叶城倒茶。
“臭小子,怎么也不说给我算一卦。”张三一拍岳安愉。
“无事不起乩,张前辈必定是平安无虞,还用我算吗。”岳安愉讨好地挽着他的胳膊。
“鬼机灵,你们小朋友聊天,我本不该掺和。可是,我寻思着,我也得和年轻人玩一玩不是。你们聊天,带我一个吧。”叶城捋着胡子,引他们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张三心说这老头一向不爱和人废话,怎么今天就这么有精神。他摇了摇头,继续算账。
“小道士,你会算姻缘吗。”燕归问。
“啊?师父没特别教过我。但是有提到一些。”岳安愉奇怪地看着他,“怎么燕兄,好奇自己未来的夫人吗。”
“嗯,也不是。我已经订了婚约,说是八字很合,我是没见过。”燕归苦笑,“我想,给你她的八字,你能不能推算出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
“有点难为我了。我师父擅长算流年运势,给人指点迷津。你说的这些,他也没仔细研究,也没教我。”岳安愉挠挠头。
“那我也不强人所难了。”燕归笑笑,喝口茶水。
“新媳妇什么时候过门啊。”叶城问。
“定的是明年,快了。”燕归答。
“好啊,你也该收收心了。以后家里有一个管着,也就不能出去胡闹了。”叶城捋着胡子,笑着说,“醉仙楼的姑娘要想你了。”
“师祖。您怎么当着道士的面说这些。”燕归“啧”了一声。
“嗯?怎么了?醉仙楼是什么?”岳安愉捧着茶杯,好奇地看着叶城,叶城心说我怎么这么为老不尊。就轻咳了一声:“没什么,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们年轻人。别仗着年轻就胡作非为。要懂得惜福养身。”
“明白,我明白。”燕归笑起来,“您可别揭我老底了。”
醉仙楼。
岳景霖坐在岳夫人身边,只觉得全身难受,不敢动。岳夫人却一身男装,手执折扇,轻轻地扇动着,看着台上弹琵琶唱曲的姑娘。
“夫人……”岳景霖轻声说。
“叫我柯爷,我叫你林爷,你怎的忘了。还玩不玩啦。”岳夫人用扇子掩着嘴,轻声说。她眼睛看着台上的姑娘,点点头:“这瑶音姑娘真是绝色,又弹的一手好琵琶,仙人也要为她折服了。”
“柯爷……”岳景霖轻声喊她,只觉得奇怪。
“真乖。一教就会。”岳夫人笑着看向他。
“你以前来过?”
“那些浪荡公子都是这样的。”岳夫人笑着说。
一曲毕,台下都在鼓掌,只有他们两个例外。岳景霖只有左手,尚且可以原谅。岳夫人却轻摇小扇,面带微笑,看着台上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瑶音注意到她,微怔,行了一礼,径直向她走过来。
“这位公子,莫非是妾身的琵琶不够好吗。”
“嗯,姑娘技艺精湛,自然是极好的琵琶。”岳夫人单手收了折扇,笑着说,“可惜,差了点味道。”
“您请讲。”
“姑娘这一曲霸王卸甲,本是霸王别虞姬,应当是凄楚悲壮的。二人情真意切,却身处四面楚歌的绝境。即便如此,二人也饮酒起舞,以歌相和,多么悲壮。可是姑娘弹来,反而是更多了哀婉幽怨之意,似小女儿情致,像是倾诉自己孤独寂寞,知音难觅。因此技艺虽好,此曲亦佳,却不合姑娘心意。”岳夫人笑起来,对着她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