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星明(123)
可是,姑姑被毒死之前,最放不下的还是年幼的弟弟。
“她的忌日也快到了。”岳景霖抬头看天,“也是入秋的时候。”
刘不言看到他有些追忆的表情,心说虽然如此,你现在的夫人也很好啊。你怎么能想着别人。就轻叹一声:“逝者已逝,只能提醒我们,珍惜眼前人。”
岳景霖一愣,点点头:“我知道。”
刘不言突然想起爹对他讲过那场婚礼。岳景霖身着喜袍,抱着姑姑的牌位,像真正的婚礼一样,宴请各路宾朋,大大方方地拜天地。那时候刘瑞还不到十岁,却也觉得震撼,因此终身难忘。
“罢了,我们回庄里吧。”岳景霖轻叹一声。
“是。”刘不言跟在他身后。
青峦庄。
岳宁星静静地跪着,手里捻着张太公送给他的佛珠。莲台上的观音大士垂着眸子,看着他,不悲不喜。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岳宁星心里一遍一遍地诵着心经。不知怎的,他心里格外安静。
香烟袅袅,屋外只有淅沥沥的雨声,门开着,雨的味道混着草木泥土的清新随凉风吹到屋里。
“吱呀——”门被关上了。
岳宁星回头,是岳安婉,拿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口。她见他回头看,就走上前去,轻轻把衣服披在他身上:“入秋了,当心着凉。”
“多谢婉妹妹。”岳宁星笑着说。
“记得关门,多穿一点。”她轻声说。
“雨能清心。”岳宁星轻叹一声。
“心静从内求,而不是求外物。”岳安婉拍拍他的肩,“快吃午饭了。”
“你先去吧,我就来。”岳宁星点点头。
岳安婉对观音双手合十拜了拜,慢慢退出去,关好门。她虽然不十分相信,却也知对鬼神不可不敬。倘若岳宁星拜佛能觉得安静一点,那也是好事。
她听着伞上面雨的声音,慢慢在庄里走着。她喜欢雨,却害怕打雷,幸好这雨并无雷可打。她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乐明正在练武,没穿上衣。她羞得一回头,轻咳一声,喊道:“乐公子?当心着凉。”
乐明低头看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恕我失礼。”说着把放在一边的衣服穿上。
“没事。天已经凉了,多穿一点吧。”岳安婉小声说。
“多谢姑娘提醒。”
“恕我多嘴,庄里毕竟有女子,被人看见了不妥当。”
“再不会了。只是一时兴起,有些热了。今天下雨,此处又荒僻,经过的人不多。”乐明挠挠头。
岳安婉听他说话很明白,觉得有些异样,就回头看看他。突然觉得,他眼中仿佛不是那么空洞了。
“乐公子。你带了伞吗。”
“不必,我觉得,雨不是太大。”乐明抬头看看天。
“你已经被淋湿了。”岳安婉忍不住把伞往他这里斜一斜。他身量很高,岳安婉要抬头,把胳膊伸的长一点,显得有些费力。
“多谢。”乐明接过伞,“只是你我同撑一把伞,惹人疑心。”
岳安婉轻叹:“那怎么办。总不能在雨中淋着吧。”
“您还是自己打着吧。我没关系的。反正也这样了。”乐明笑笑,把伞还给她。
“乐公子,是否觉得最近明白一些了。”岳安婉忍不住问他。
“啊?或许吧。”乐明拍了拍自己的头,喃喃自语道,“还真是。”
“岳宁星他知道吗。”
“他也这么说。”乐明笑起来,“不过他安慰我说,我本来就不傻。”
“确实也不算傻,就是看起来有些冷漠而已。”岳安婉点点头,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水,还是忍不住把伞给他,“其实打同一把伞也没什么。清清白白的有什么关系。”
“也对。”乐明接过伞,把剑收好。
“最近故去的人有点多,岳宁星仿佛又不太好。”
“是,他和祖爷爷,和铭叔叔,都很亲。自然是舍不得。”乐明轻叹一声,“他的刀法是祖爷爷和二爷爷手把手教的。”
“我也看到他习武,只是体弱多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终究没练出什么来。”岳安婉摇摇头,“最近练武还伤到了。劝也劝不听,硬说不要你总是保护他。”
“确实。如今他成了家,我也不能总是在他身边。”
“瞎说。这不是掩人耳目嘛。成家还不是为了你们在一起。庄里要紧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你有什么不能在他身边的。”岳安婉笑着说。
乐明这才想起来岳宁星娶人家的由头,心说差点给他说出去,果然言多必失,还不如让我少说话。
“如今我看到铭叔叔和竹叔叔,觉得断袖之好竟然比有些男女还要情深。”岳安婉有些感慨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