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藉(12)
“相国拘谨了,我相信裴大人也看出了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我说明日破案,可有夸大之说?裴大人?”
“下官只是个中间人,做不得这样的盖论。”裴元瑾仍然冷淡,对靳语尘的提议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此事相国最好不要有所掺合,怕会对相国大人不利,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靳语尘劝诫道,不让沈复南掺合进来确实是为他好,这事说出去就是皇室的污点,要是沈复南这个外人知道的话,在皇上那里怎么都是一根拔不掉的刺。
最麻烦的还是他了,要特意支走沈复南和裴元瑾两个外臣,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去演一场戏,搞不好还要被杀头,不过他敢赌,赌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赌靳鸣佐的恻隐之心。
四年前的事,做的可真不干净呢,父皇。
沈复南再想多问,但见靳语尘这般坚定的样子,又想起靳语尘和沈轻别的相处模式,想来靳语尘应是真的喜欢沈轻别,况且靳语尘现在一无所有,不可能会陷害他这个后盾,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于是点点头:“那一切都听从四皇子的安排,下官先一步告退了,现在还早,下官现在便去中书侍郎府中拜访。”
“麻烦相国大人了。”靳语尘恭送道。
裴元瑾微微欠了欠身子。
直到沈复南出了大门,裴元瑾才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来你打算去皇上面前摊牌。”
“这案子查来查去线索都会断在秋判的死上面,只能说父皇过于心急,失误杀错了人。要想让这个案子永远沉在地底下,就得有替罪羔羊把这些锅全给背了。”
“哼,”裴元瑾冷笑一声,“这锅看似是那两个替罪羊背的,实际上,却是皇上他自己给背了,谁能想到四年前的告密信,是你写的呢?”
靳语尘将桌案上的卷宗拿起来,放进衣袖中:“是啊,那么精密的安庆国边关驻防图,那两个下臣怎会画的出来呢?更不会让人想到的是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宗人府关着的那个可怜皇子。”
“你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只怪陈国公过于愚钝,连养死侍这样隐晦的事他都做的那样大张旗鼓,甚至私下偷偷与敌国的大将见面的时候被发现了。我若不提早将这个迟早会失败的计划暴露出来,恐怕连我也会被卷进去,四年前母妃偷取父皇身上调动南北军的另一半兵符,如不是我将兵符又抢了回去归还父皇有功,怕也难逃一死。”靳语尘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母妃和外公如此愚蠢,最后落得株连九族实在活该,不过父皇他拿了我母妃和外公以及所有亲族的命,是不是也该留下点什么东西弥补给我呢?”
“切莫冲动坏了大事,你要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首先拿到兵权和亲王的封地才是第一步要做的事。”裴元瑾拍拍他的肩膀,“该还的,都是要还的。”
本来裴元瑾不会和靳语尘有一点联系,可陈国公府一事皇上做的太绝了,凡事和陈国公有关系的人,都要被处死,裴元瑾的母亲就是陈家人,父亲为了撇开和陈国公府的关系,立马便休了母亲,将母亲关在裴府的大门外,被赶来的禁卫军围住,乱剑刺死,那一暮一直都留在裴元瑾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裴元瑾的母亲在裴府只是个妾,过的并不好,不受裴老爷呵护,也不受裴府的其他夫人待见。为了在裴府活下去,母亲隐瞒了裴元瑾的性别,并将他送去私塾和其他夫人的儿子一起读书,最后高中成了状元,更因立下各种功劳而成为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太尉,深的皇上赏识,多年来一直受人欺负的母女终于可以有了好的生活,就在裴元瑾想要把母亲接到自己的太尉府时,母亲却死了。
裴元瑾的生命里没有父亲,一直以来他受尽其他房室之子的欺负,养成了隐忍稳重的性子,这世上便只有母亲待他好,可母亲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却被皇上一张纸,处死了。
原本裴元瑾也要受到牵连被处死,但裴老爷不愿家里唯一一个朝廷重臣被杀,便欺瞒与上说裴元瑾是府中二夫人所出,裴元瑾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被葬在了何处,可能没有墓碑,卷了一床席子,丢到荒山野岭了……
也不知道为何,他对这件大案子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四皇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关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唯独他活着,看来这宫里的事,也有趣的紧。
于是他便夜探了皇宫,见到了四皇子,同他说了裴家发生的事,本来不会抱有其他想法,没想到靳语尘直接告诉了他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害的吗?若你不告密,怎会发生这些事?”
“不,裴大人,你知道这不是本王的错,本王做的一切也不过为了自保,你要怪的人如今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躺在哪一个嫔妃的榻上风流快活呢。”
“你说你有办法出去,还可以帮我夺回我该夺回来的东西,可是真的?”
“凭本王能在这场动乱里面活下来,凭本王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一个太监会日日给他投毒不被任何人察觉,凭本王说本王哪天能出去,就定能出去。你说是不是真的?”
裴元瑾点头:“那便结盟吧,日后你想知道这宫里什么事,我都可以让你知道,甚至你想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做。”
“本王如何相信你?”
“四皇子,我是个女人,若是我食言了,你大可把这个说出去,女扮男装入仕途是死罪,朝中想除掉我的人多的是,会有有心之人相信你的话。我用这个和你交换,希望你能以同等的诚意回报我。”
靳语尘拍了拍手:“好,好,往后我们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谁都不拖累谁。既然你这般真诚,那本王也不好推脱……”说着说着,这人便解了发带,接着便是衣襟,“往后的月事袋和裹胸布,可要麻烦裴太尉了。”
裴元瑾瞪大了双眼:“你竟也是这般胆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靳语尘穿好衣裳,对着门外示意,“否则你今晚走不出这深宫了。”
第10章 戏子
话说回来,裴元瑾也做着表面功夫去了尚书左丞府中,不过他去的这一趟可不是完全去说一大堆的废话,而是要将一个小东西,放在那位大人的府中。
靳语尘别了二人后,离开宫里一段时间后再次进宫时,故作脚步匆忙,跌跌撞撞的样子,走到靳鸣佐所呆着的御书房内,还不等门前的李公公禀报,他便一头磕在石阶上,重重磕了三下,呜咽着:“儿臣求见父皇!”
李公公异常的惊慌,当即在门口大喊一声:“皇上,四皇子靳语尘求见。”
里面传来靳鸣佐的声音:“宣。”
李公公连忙走下台阶来,扶起跪在地上的靳语尘:“四皇子这是干什么,皇上准你进去了,您快些请起,免得宫里其他人诟病。”
“谢公公。”靳语尘站起身来,“公公不必扶着了,本王可以自己进去,有劳公公了。”
“哎呀不是老奴说您,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那自己的身子乱来啊?你看看这额头上,都出血了。”
“不打紧的公公,”靳语尘抬起袖子,将额头使劲抹了一下,擦掉额头上的血,“本王有要紧事同父皇讲,还望公公守在门外,莫要让任何人进去。”
“好的,快些进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谢公公。”
靳语尘步子迈得沉重,进入御书房后,待门一关上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有罪。”
靳鸣佐皱起眉:“你先起来,说说你有什么罪?”
“父皇,陈国公府的案子,不是冤案,是真实的造反案,儿臣查到了证明陈国公通敌卖国的有力证据,儿臣是罪臣之后,实在不敢起身。”
靳鸣佐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表面却云淡风轻:“哦?你查到了什么?”
靳语尘继续跪着说道:“儿臣和沈相国,裴大人一道前五宗人府翻看四年前的卷宗,无意间整理秋判大人的桌案时,在一卷卷宗内找到了一封信,还有一张……一张……”
“一张什么?说!”不知不觉靳鸣佐语气激昂,“还有一张什么?”